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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待宋举人的身影消失在木梯尽头,徐穆关上房门,半倚在门板上,深深松了一口气,面上显出几许不符年龄的深沉之色。 从新出土的墓葬中忙出身来,刚进研究所,便听到仪华姐失踪的消息,心神俱骇,正要出门去寻,想是昼夜未歇,自己又昏了过去。 谁知,一梦千年,物是人非。 自己一朝穿越,竟由中年回到少年时候。该庆幸,原身家境单薄,父母早逝,靠族中帮衬才有今日,身边只有一个不知事的小童。若是在大同府家中,简直要分分钟露馅。 然而…徐穆转身望了望半新不旧的木质房门,思及今日放榜,无声苦笑。却绝不是可高枕无忧的日子。 正思量间,书童端来一壶热茶,一碗白粥,配一小碟掌柜家自腌的小菜。 一碗热粥下肚,捧着热茶,徐穆却是心如擂鼓,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会试放榜! 虽说原身天资聪慧,于会试场上笔走龙蛇,自认名次不低。但原身到底置身乡野,能不能得中,还是五五之数。 要知道,此次会试主考官便是弘治、正德两朝阁老,名垂青史的李东阳。现任太长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更别说之后的殿试。 此身年仅十三,按照古人的说法,正是舞勺之年。便是今番落第,日后也定是三年复三年,最不济范进中举就是自己的明日。 想到这里,徐穆皱紧眉头。 怎么办? 枯坐半晌,终究还得自我排解。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事到如今,坐以待毙也不是男儿作风,自己风风雨雨近三十年,又岂是虚度的! 门外,各地举子们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各地口音混杂,委实热闹。 打定主意,徐穆起身,拂了拂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正欲推门而出。书童却先一步打开了房门,神色激动难掩,“报信的官差来了!” 哦? 徐穆无声而叹,该来的还是要来。 “方才有快马驶过,却是往贵客来酒楼去了。”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毛澄、顾清都在贵客来。” “贤弟此意是……” “唉,此番春闱,头三甲多半已定。先前揽英阁的那幅考题,唯有他二人答得最是出彩。听说,连王学士都称赞不已。” “贤弟莫慌。历来春闱,多取三百,三鼎甲难求,却岂会无我等容身之处?” “李兄此言甚是…” 徐穆下楼之时,大堂已是座无虚席。众举子高谈阔论,好不热闹。徐穆正踌躇,忽见宋举人的书童走上前来,“徐举人,我家宋郎有请。” 徐穆欣然前往。 行至桌前,见有两个陌生面孔,连忙上前施礼: “在下大同府徐穆,见过两位仁兄,小弟有礼了。” “徐贤弟有礼。” 徐贤弟约莫志学,然仪表不俗,言行得体,可相交。两人皆有城府,又思及其年纪之轻,若是一朝得中,便是少年得志,前程似锦,面上更多了几许热切。 “在下南昌府高江。” “在下庆阳府李梦龙。” 两人表明身份,将徐穆让于座中,接着谈天说地。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快马的差人一拨接着一拨在长街驶过,徐穆听着三人交谈,忽然觉得腹中饥饿,便让店家买来炊饼充饥。 宋举人几人知道徐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之年幼,也不介意。 徐穆吃着炊饼,就着热汤,心中暗暗感慨:这纯无公害的东西,吃在嘴里口味就是不一样。 正是吃得兴起,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却见宋等三人无奈地看着他,宋举人在徐穆眼前晃了晃:“贤弟,你中举了!官差大哥正等着呢。” “真的?” 身旁一劲装官差连忙答道,“正是。小人奉命,恭贺徐穆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四十六名。” 徐穆瞅着官差,又看看手里的炊饼,真是囧来囧去。 吃得满嘴油腻…… 现在砸整? 倒是书童最是机灵,自然地递上鼓鼓的荷包送到徐穆手边。 世居大同,子息繁衍,徐家虽不是豪门权贵,却也是当地望族。 徐七郎此番赶考,虽父母双亡,却有族老一同护持入京,定下旅店。族人们送来的盘缠,更是相当可观。 弘治年间,宝钞已成废纸,史载正统九年(1444年)米价涨到宝钞一百贯,“积之市肆,过者不顾”。于是白银和铜钱成了主要流通货币。一百两白银足够一家普通的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三四年。 徐穆手中银票不下二百两,单书童随身便有十余两现银。由此可知,新鲜出炉的徐小贡士,绝对不差钱。 徐穆得书童提醒,立马端正神色,将荷包亲手递与差人。 “有劳……足下,请吃两杯薄酒。” 官差连忙抱拳施礼。 只是不免又想起刚刚徐穆吃得满嘴的憨样。 两相对比,差人嘴角微抽,倒是觉得徐穆有几分“可亲”。 人是铁,饭是钢。哪怕是举人老爷,饿急了也顾不得其他了。 差人告退,徐穆见宋举人三人个个眼带笑意,只做不知。吩咐书童取来赏钱,打点客栈上下。 眼见贡院张榜的时辰将近,便与宋举人等人一同前去看榜。 众人皆是年轻举子,衣衫拂动间,长街都似染上了墨香。 贡院之前,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役拉开长列,维持秩序。周围各色人群四下分散,议论纷纷。 徐穆等人到时,正赶上张贴榜单,人群一阵sao动。 “徐贤弟,我等先去看榜。你年龄尚幼,切莫轻易涌入人群,以免误伤。”宋恺年纪最长,当仁不让充当了兄长的角色。 “当然,若是饿了,也可再用个便饭。差人通知一下我们就行。” 眼见高江挤着眼睛拿自己开刷,徐穆也不恼。 民以食为天。 吃都吃不饱,人生还有何意思? 在附近找了一家茶铺,点了一壶热茶,又给书童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闻着香味,到底没忍住,又买了一个堵嘴。 正吃着,几匹快马驶入城门,马上骑士皆一袭绯衣,为首者手持一枚腰牌,上刻北镇抚司字样,向城门守军示意。 片刻后,一行人没了踪迹。 巳时中,聚在榜下的举子们四下散去,人生百态,尽在顾盼之间。 中榜者无不面带喜色,更有原以为登科无望的举子,形若癫狂,已是不能自持。幸有相熟之人死死护住,寻僻静处落脚,才没有闹出笑话。 未中榜者多面带失落,意气消沉。 年轻的举子,尚多能很快振作,收拾旧河山,三年后再战。 头发鬓白的已是有些心灰意冷,两相遇见,面上皆有风霜之色,嗟叹连连。 待众人散去,书童已是三个包子下肚。因吃得有些急,竟呛着了。徐穆轻笑,心想还是个孩子呢,却不知自己在旁人眼中也是个可爱的孩子。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小童脸色微红,讷讷不言。 正在四处望呆,宋、高、李三人已向他走来。 然独高江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