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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生不习惯,却也不好将心里想的全然放到脸上,就只是虚迎地笑着,“盛小姐的朋友们可是到了?” “他们在那里,”盛雅言遥遥一指,“呀,莫小姐也在呢。” 她定睛一看,果然在那隐隐幢幢的人群里,发现了莫晓棠。此时,正有一位身着西服的年轻男子,在她面前屈膝伸手,作了个邀舞的姿势。只见莫晓棠满面的娇羞之色,身旁的人更是将她往外推去,她便含笑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男子的手里,随着他的力道,翩然一跃进了舞池。 盛雅言见她忡怔的样子,道:“她大约是没看见咱们,我去喊了她过来罢。” 轻寒道:“不必了盛小姐,莫要扫了她的兴致。” 那些原本乱作一团的人,见她们过来,便纷纷站起身,更是毕恭毕敬地向轻寒问好,她亦是一一点头回礼。那些人又想拉着她一起跳舞,可她实在是不会跳舞,也不想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即是客气地婉拒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再为难她,便各自顾自跳去了。 轻寒看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盛雅言,不禁觉得这样美丽又仪态万千的女子,真是天上地下皆少有的。只见她轻盈地转了个身,那洋装长长的裙摆便散了开来,被舞厅里暖红的灯光一照,像极了一朵娇艳怒放的火红玫瑰。 一曲终了,盛雅言便坐回到了她的身边,莫晓棠也瞧见了她,欢喜地跑过来,“轻……少夫人,你也来啦。” 轻寒见她面色绯红,呼吸稍显急促的样子,不禁打趣道:“原来莫小姐对于跳舞,也是这般拿手的呀。” 那莫晓棠吃吃地笑了起来,正想坐下来与她说说话,却又有一青年向她发出了邀请,较之方才的那位,这人倒是显得更加的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而莫晓棠又正巧跳得兴头上,眼里一下便流露出悦动的光来。轻寒是知晓她爱玩又喜出风头的性子的,便道:“你就去罢,我不要紧的。” 莫晓棠站起身,刚跨出一步却又转回来,弯下腰搂着她的肩抱了抱,俯身在她耳旁说道:“回头我教你跳。” 轻寒笑了笑,目送着她进到那人头攒动的舞池里去,一转眸却见那一直跟着自己的司机,正站在大门的方向,与她这边只隔了三四张圆台的距离。只见他挺着笔直的腰板,双目炯炯有神地扫视过整个大厅,双脚的后跟亦是微微并拢的,俨然一副行伍出生,训练有素的样子。 其实她自然明白,如今局面微燃,这每日都紧随她身后的,一定不单单只是个司机那么简单,现下见他又如此着急着寻她,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思忖间,那人也瞧见了她,四目相接的时候,轻寒朝他使了使眼色,他即刻便明白过来,走到她身旁道:“少夫人,方才有人寻来,说是府里下人不规矩,正等着您回去处置。” 轻寒听得他撒了一个如此巧妙又周全的谎,不禁抿嘴偷笑,却还是正色道:“我知道了,”又转头对盛雅言道,“盛小姐,实在对不住,那我们下次再约罢。” 盛雅言粉面含笑,“既是这样,那少夫人再会。”不过只一转身的功夫,那笑便整个儿隐了下去,眼里只闪着漠然的光。 傍晚的时候,天灰蒙蒙的,听府里的老人预计着,说是一定快有一场大雪要下了。这自从入冬来,轻寒便让人重新修葺了后花园的花房,并在这玻璃温室里培了一些种子,即便当真是大雪封路,想是来年春天也可以出芽的。 她又往那黄土里浇了一些水,转身欲将水壶搁到架子上,却发现外头的枯草地上站了个人,透过幢幢的落地玻璃正定定地瞧着她。她的手顿时一松,那铁质的洒水壶还未搁稳,便“哐嘡”一声落到了地上。 轻寒定了定神,慢慢靠向玻璃门往外看去,才发现是许久未曾见面的大太太。她只穿了一件黑色滚金边的绒面旗袍,那下摆上绣着的菊花,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魔手,身上也没有披一件外套。她见轻寒从花房里朝她走来,却是站着一动不动,可眼神里逐渐流露出一些恐惧来。 大太太忽然用力地挥着手臂,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缠着她似的,嘴里不停念叨着:“你走开,都走开……” 轻寒见她这幅模样,又想起前些日子吴玥瑶的话,便觉得她是真的病得不轻,不免觉得大太太也是十分可怜的,想当初她是何等的耀武扬威,可如今却是丈夫早逝,嫡亲的儿子又失了势。这么想着,她便走上前去,想要将她扶回房间。 大太太却跟魔怔了似的,一把攥住她的手,眼里是几近疯狂的神色,“你来找我干什么?你们都来找我做什么……” 轻寒的表情十分痛苦,边扯着她的手,边道:“母亲……” 可大太太却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一个劲地拉扯着她,更是想要掐住她的脖子,“你本来就该死……你该死……去死。” 轻寒被这寒浸浸的一句话给吓坏了,只觉得她当真有种嗜血的欲望,便是用尽力气掰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开,逃命似的离开了花园。 大太太摇晃着身子,独个儿站在空旷的草地上,出神地望着那重焕生机的花房,忽而仰头看向天空,似是自言自语:“又要下雪了。” 夜半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雪。 由着是一场初雪的缘故,所以下得是又细又密,似是往那空中撒着一把一把的白芝麻,落到孤兀的路灯下,却是又像无数微小的蛾子,奋不顾身地扑到那白炽光焰之下。 梦就像这雪一样绵长,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母亲给自己扎了两条低低的麻花辫子,平常走路时,它们就安静地伏在胸前,跑起来的时候便被甩到了身后去,一下又一下地拍在背脊骨上。她跑得愈发欢快起来,母亲就在身后急声地叫唤着,让自己慢一点。轻寒只觉得那声音吵闹得厌烦极了,翻了翻身,却是醒了,不过那烦扰的声音仍是真切的紧。 轻寒心下好奇,却又隐隐觉得不安,立刻起身套了一件羊呢大衣往外走。刚拐进通下大厅的楼梯,她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只见那顾信之与顾敬之二人,双双立于大厅中央,头顶那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在他们脸上投下璨璨的光影。而在顾信之的手中,正持着把便携的勃朗宁小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准对着顾敬之的眉心。他的周围亦有三人举枪直指着他,为首的正是严旋庭,林书伦亦身在其中。这三人之外,是另一个小小的包围圈,想是应当皆为顾信之的手下了。 她一下便滞住了步子,心中暗叫不妙,紧紧攥着那罗马柱的扶手。正当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儿时,却见顾敬之反是扯了扯嘴角,眼里倒流露出真真切切的笑意来。似乎是同一时间,那小小的包围圈之外,一下又涌出许多人来,形成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