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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秋已有些深了,花枝上便只剩了墨绿枯槁的残叶,倒是那花丛旁的地上,随意散落着些星星点点的不名小花,和初来那日看到的很是相像。以前我是极喜欢花的,但近些日子,却对它有了莫名的情感,一则觉得它当真美不胜收,一则又极为忌惮它的味道,似乎只要那清幽雅致的香味飘到鼻间,下一刻我就一定会身中奇毒。仔细算来,被苍柘劫后不过半月光景,我却已中过四次毒了。不由地低叹一声,颇为怨念道:“这祁延门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派,却专攻这施毒之术,未免显得小人了些!”那折扇本在他手中轻缓地摇,等我话音落下,它却犹疑地定在了空中。“施毒之术?”祁羽连敛起笑容,话问得一本正经:“敢问姑娘,为何有此一说?”我顿住脚步,狐疑道:“难道不是么?”他随即停下,摇头道:“我祁延门虽算不上名门,却也称得上正派,如此小人之术,又怎会是门中功夫?”我便更加疑惑:“苍柘不是你师弟么?”“原来姑娘说的是他!”他面上松弛了些,笑容再度扬起,“姑娘以一人指代我一门,未免有失偏颇!”“可是……”“他确是师父的弟子,也确实极善于用毒,甚而这祁延门中,也只有他一人会毒,可这些,都只是他个人偏好,跟师父,跟祁延门,都没有关系!”他看着我,笑容依然温柔谦和,可眼底,却似秋夜的清泉,寒凉入心,“颜姑娘,苍师弟与我们,一直都不一样!”第十六章跟我有关系么这个话题没有继续。关于苍柘的事我一向很有兴趣,可他却不愿多说,只笑着说这是他们门中事务,我现在虽是贵客,可到底是外人,知道太多终归不大好。对此我很能理解,都说但凡有着传奇的武林门派,都一定会有一些秘辛,或关于人,或关于事,自然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可我仍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在途径水榭,一阵异香扑面而来的时候,忍不住道:“你这意思,便是说这门中毒,全是他下的么?”那香很是浓烈,秋风徐徐荡过,它便丝丝缕缕地散,好半晌,才终于消失了彻底。祁羽连挑唇一笑:“颜姑娘,这种莫须有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心中顿时疑虑丛生。苍柘擅毒,我是见识过的,故本能地以为祁延门掌门知人善任,授意他施毒以护门中安全。可说起这事,祁羽连却诸多避讳,话语间也多是无奈与不耻,若当真是掌门指令,即便他与苍柘不合,也断不会将这种不满放在台面上讲,还是与我一个外人。可这种事情,他不愿再说,我便也不便再问。两人驻足片刻,又是一阵清风徐来,携裹着丝丝入骨的异香。祁羽连笑容一僵,“刷”地一下收起折扇,大踏步寻着香味来源去了。待出得这方水榭,远远地看到一处小院,兀自立在荒疾之地上,显得尤其孤单,且破落,便连此刻我们踏着的石子路,也在它前方几丈处拐了个弯。——正是那日夜里,苍柘为我做饭的地方。院中似有悠悠青烟飘起,阳光照耀下显得朦胧而淡雅,间或吹来一缕轻风,那烟便摇摇晃晃地散向四面八方,紧接着便有一阵异香扑面而来。祁羽连径直朝那院落走去,却在门口处停住了脚步。我紧跟在他身后,只见柴堆旁边支着一个小灶,上面置着一个似壶的容器,一身绯红衣衫的苍柘坐在旁边,正悠闲地挑拨着壶中物什。那烟便是从这壶中飘出。祁羽连又端上那般温润如书生的姿态,话却说得森冷许多:“苍柘师弟,你这……可又是在研毒?”苍柘手中未停,语音一贯清冷淡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可你有没有想过……”祁羽连冷笑一声,“你这毒,会平白葬送掉多少人性命?”苍柘侧过头来,目光却似落在了我身上,却也只匆匆扫过:“这种事情,跟我有关系么?”“你——”祁羽连明显一噎,抬步便要往里去。却听苍柘道:“师兄,我这院里纵是没有百种毒,十多种却是有的。你若不怕尸骨无存,大可以进来感受一下!”祁羽连的脚生生顿在了半空。苍柘又道:“我这里一向不欢迎外客,师兄请回吧!”说罢,他又转过头去,复而执起壶中小勺,闲闲挑拨起壶中之物,那缕缕的青烟便又腾空而起,涌入鼻间的异香也随之浓烈几分。祁羽连脸色尤为不好。他将那折扇“哗”地一下打开,在身前狠狠摇了两摇。我正欲与他一同离开,院中却又传来苍柘的声音:“师兄,既然颜姑娘是客,便让她暂且留下吧!”祁羽连问:“为何?”“她中毒了!”……上次客栈一事后,我便由衷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一直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的原则,说话做事总是看着人脸色,以至于半月过来我都养成了猥琐而狗腿的习性。故这次他俩说话时,我虽几番想要插话,但还是忍下了。可事实证明,我中不中毒,与不插话并没有关系。唯一的差别大约是,我若不插话,苍柘的心情便能稍微愉悦一些,下的毒就轻上许多,譬如现在这般,无端中了毒,却不自知。于是待祁羽连走后,我颇为瑟缩地趴在那拱门边上,苍柘又在那壶中挑了一挑,问道:“怎么不进来?”他刚说的毒无百种也有十余的话还萦绕在耳际,遂讪讪笑着:“你这里……那么多……我不敢乱闯!”“你不必担心!”他仍是坐着,手中动作依然闲适,“上次我已喂过你解药了,你大可随意进出!”他话虽如此说,我心中却还是忐忑,于是一步一挪地凑到他身边,确保自己没事才寻了一个小坐下。灶中柴火“哔啵”响着,壶中薄烟缭缭而起,我缩着手脚等着他的下文,可好半晌过去,他却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心觉他大约是忘了,于是小心提醒道:“那个……你刚说我又……”他侧目看向我,我咽了咽口水,顺带将后半句话也咽下了。他放下小勺,在脚边盒子里挑起些粉末,仔细地往那壶中加了些,那异香便瞬时掺上了些恶臭。我抬袖捂住口鼻,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你没有中毒,刚刚是我信口胡说的!”“啊?为何?”他手中顿了一顿,眸光闪了一闪,可不过须臾之间,他又回复如初,却未回答,只倾身在另一个盒子里拿起几片花瓣,随意扔在了那壶中。于是那裹着恶臭的浓香便又几番辗转,变成了清新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