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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床被子就行。” “不用,我一块儿背得了,又不重。”纪康摆好碗筷:“过来吃吧,吃完了好赶路。” “嗯。”赵辉打上包袱:“我反正空着手。” “咋了?”赵喜喝着粥,诧异地抬头:“要走?不在这儿干了?” “嗯。”纪康围桌坐下:“我跟赵辉下月出去找事儿做。”他卷起张饼子:“过两天领了工钱,你先走。我不在这儿,怕姓陈的不好对付。” “哦。”赵喜低下头,笑笑:“打算上哪儿找活儿干?” “海边呐,”纪康清了清嗓子:“当渔民。” 赵辉蹭地就坐直了。 “为啥?”赵喜愕然:“打渔赚得多?” 纪康才张嘴,一口饼子噗地喷出来:“不不,赚不赚钱不打紧,有鱼吃就行,”他撑着脑壳再绷不住:“赵辉可是烹鱼高手。” “啊?!”赵喜越发满头雾水:“买来吃不行?” “……你听他瞎扯!”昨晚经那一闹,早上起来别扭得不行,巴不得挖个地道再钻回去,这才没事找事儿把几件衣裳来回收拣。那小子可倒好,非但不恇扰,还愈发言行无忌胡乱扯笑话。赵辉恼得碗都端不住,胸中那块垒却像忽遇了春风,四下一荡悠悠散开:“还没定呢,”他脸红红抬头,桌下猛踹一脚:“得再商量。” “哇!”赵喜却抱脚遽跳而起,粥碗‘咣当’四分五裂:“你!”急痛攻心:“说就说你踢我干啥?!” “咳——”纪康掐着脖子呛弯了腰:“这粥真难喝……”总算憋出句:“赶紧吃完扫干净。”按着他肩膀话没断就扶墙疾蹿而出:“我去请个假!” “……”赵辉原地练成了木桩,定睛憨笑:“谁?谁踢你……” 难得碰上个大晴天,七点来钟的太阳在远处山巅点开蓬蓬的焰火,玉峦叠嶂、碧空深阔,好似一匹破冰濯雪的出尘画布,笼着凛凛寒烟蔚然招展,端地教人身轻气爽、精神一振。纪康接过他肩上的包袱:“说的好听,到头来还不是我提。” “嘁,谁叫你拿了,”赵辉翻出个大白眼:“自个儿手欠。” “嗯嗯,嘴上不叫,”纪康频频点头,闪前几步:“肚子里结账。好身手,真功夫。” “你说啥?!”赵辉眉毛倒竖,追上去就踹:“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呀!我啥也没说,”纪康东磕西绊,忽地爆笑:“‘说了我也不认!’”一句逗得他愈发气急败坏,险些被踹个狗啃泥,赶紧拾起包袱逃命:“你**到底疼不疼?!” “兔崽子!”赵辉怒目圆睁:“跑!我看你跑得上天!” 俩人撞落一路雪淞,紧撵着倏忽就翻上个山头:“停!停!”纪康舞着手骇笑:“还追!下坡了!打滑!” 赵辉一个虎跳跃上前,扑得他四仰八叉,磨刀霍霍连磨牙:“看你往哪儿逃!”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纪康抱住脑袋高呼:“大爷饶命啊!” 赵辉掐住他脖子使劲儿摇:“跑不跑了?!” “哎哟喂,”纪康干脆两眼一翻,伸长舌头歇气挺尸:“我不跑了,我认罪伏法!” “哼!”赵辉抽他脑门一记:“算你识相!”气喘吁吁往下趴:“呼!累死我了。” 纪康歇过会儿,摸出个水瓶敲他:“喝点儿?” “不渴,”赵辉拨开,又倒下:“你回吧,我自己走不一样儿,用得着送?” “都出来了,中午再说。”纪康扯起他脑心一撮发绺玩儿:“这段儿连天扯雪,晚上当心着点儿,别瞌睡。”又道:“本来想请两天假,怕拖了进度,往后都是砂页岩,不好搞。” “那更别送了,”赵辉听了着急:“挖地道又不是收麦子,总赶啥进度,安全第一。” “‘地道’?还‘地道战’呢。”纪康失笑把人拉回来:“岩体结构、采掘时间都配算好了,没事儿的。早点结了,”他抚着他后脑勺:“也好陪着你……把大姐她们安顿下来。你也能安心过个年,咱再走。”又放心不下:“一个人你就别去逞能了,知道不?” “……嗯。”赵辉轻声应,眯起眼偷觑着那人唇边嫋嫋的白雾,和颧骨上沿隐隐的淡青,心丝丝儿地酸起来,酸得沉沉甸甸、满满当当,胸腔似乎都装不下:“哥……”他埋下脸去,闭起眼睛:“对不起……” “……”纪康正想着事儿,一时倒愣住了,片刻后才笑:“傻蛋儿……”伸手来托他下巴:“啥对不起?刚路上我闹着玩儿的……”百般托不上来,只得把人重新搂住了:“嗐,咋地了?”他笑着柔声劝:“昨儿是我有错在先。梅晓红那事儿,听着挺闹心……本不该跟你急的。”说着又轻轻去揉他的臀:“那一下……哥打重了,还疼不?” 赵辉缩缩鼻子:“不疼,”朝一边转开脸:“不许问了……” 纪康侧过来轻轻亲他,亲一下:“那以后,”他低低地笑:“你也不许,再说那话,吓我了……” “哼……”赵辉撇撇嘴,一不当心,带弯了模糊的眼帘。 纪康亲着那温软细滑的颈子,把人缓缓揽回身上:“老婆……”贴上他耳边,苦着脸笑:“怎么办……我又想你了……” 赵辉这还柔肠百转解不开,立马弹出满脸黑线:“滚!”抬手就去推那猪头。这啥人呐,说发/情就发/情,冰天雪地都不耽搁。 “啊!再打打傻了!”纪康大叫,赶紧抓住他腕子:“我滚,滚还不行?咱接着赶路。”趁早儿还能多陪他几段儿。 “诶,等等。”赵辉却把人摁住,他一直都想问:“那个陈哥,到底是啥人?”暮色里秃掉半截的粗头眉,活像两把大扫帚,扫得他神思不宁:“你别瞒我,我更不安生。” “啧,”纪康没辙,复又躺下:“你姐夫,的一个表亲。” “真的?!”赵辉撑住他肩膀:“陈家坳,不都富得流油了,咋还来这矿山里混?”他吃惊地问:“他认出你了?” “本来没有。”纪康摊开手脚:“赵喜那天不是去村委会吗?刚好碰上他。听他组里的人说,这蛮子吃喝赌偷样样到手,房产田地败光,把他老子娘也气死了。”说着不经心吹去发梢上的雪末末:“担心个啥,就他那两破招儿,当个沙包还嫌寒碜,懒得理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