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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怎么了,我搞同性恋碍着谁了?” “你还有脸说,你还说!”她脖子上青筋暴起,“那你怎么不去杀人?” “随便你们怎么说,我就是同性恋,这辈子不可能改了。” 我想起卧室里还有个旧手机,准备去拿,我妈从沙发上跳起来,拦住大门,发现会错了意,立刻追上我:“谁准你走了?我让你走了吗,啊?”伸手要来拽我,我几步跨上楼梯,冲进卧室,反手锁上门。她在门外拍得震天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天灵盖上,我头疼得厉害,索性往床上一躺,隐约听见我爸说了句:“你还管他干什么?要死要活随便!给他脸了还。” “何遇君!”我妈的声音从门外浸进来,“你想都不要想去找孟潜声,他爸不打死他才怪。你等着看吧!” 我拉开抽屉找手机,应也不应。 孟先生的电话一直关机,我想了想,还是没敢轻易发短信。我蒙着被子躺在床上,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醒来时竟然已经暮色沉沉,手机还握在手里,一手的汗,guntang得如同一颗心。 还是打不通。 盯着天花板发呆,我忽然发觉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连梦都没有做。 我翻身起来,从窗台往外看,暗淡的光线中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温柔的轮廓,热烘烘的风像是从猫肚子底下吹来的,含着说不出名字的幽淡花香。我瞥见自己的影子投在窗棂上,淡灰色的,几乎看不出人形。 就是这么一个转目的功夫,疲倦胀满了身体,人只剩了张皮。 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么憋屈? 夜色将近的时候,一只麻雀衔着最后一缕暮光落在远处的树梢上。我看它啾啾懒鸣,短喙伸到翅膀底下擦动,脑子空得像一口抽干水的池塘,没有孟潜声,没有学位,没有关于瞿男和我的帖子底下那些满天飞的个人信息和乱七八糟的猜测评论。 这个窗台的位置好极了,一辈子如果只剩今晚,这么过也不错。 在打开房门之前,我都没想过,为什么我爸妈一直没有来敲过我的门。 门从外面被锁死了。 我第一反应觉得这很滑稽,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一定能笑出声。 家里的房门的确可以从外面用钥匙锁死,但从来没用过,我连钥匙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在屋子里被关了一夜。 事实上,我之后几天都被反锁在房间里。我妈会把饭和水送到门口,让我滚出去吃,但要我向她保证改好,不准再和孟潜声联系,她准备给我介绍几个合适的女孩子认识,绝不能再提搞同性恋之类的疯话,“必须给我正常一点”。 我气得笑出来,说不可能。 她一拳头砸在房门上:“那还吃个屁吃,饿死你算了!” 我说:“那也行啊。” 然后门外响起她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我妈真的没有再来擂过门,但到第二天我就熬不住了。时不时的心跳加速,好像让整个头部的血管都收紧了似的,紧跟着胃部一阵收紧,等真对着小浴室里的马桶了,喉管又像被铁丝线栓得死紧,什么都倒不出来;脑袋朝下久了,还有点两眼发黑。 或许我真是从小好日子过惯了,没饿过饭。 后两天的夜里我也几乎没睡——根本睡不着。我开始头疼,做长得没有尽头的噩梦,醒来后才过了个把钟头,有时还不到。醒后比睡着之前更累,想要再次入睡必须要不断的心理催眠和更长的时间,之后又是噩梦,头疼,头疼又让入睡更加困难。 我从床上坐起来,眼前一黑,仿佛脑后挨了一记闷棍,那瞬间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 那是第三天的黄昏,院子里的汽车声惊醒了我。我摸到窗边一看,一辆越野车正好停在我窗户底下。我爸平常开的是另一辆轿车,这辆只在短途出差和出去玩儿的时候用,大概是他的秘书替他开回来的。 我屏住呼吸,隔着厚重的房门,依稀听到楼下我妈开大门,然后响起了说话声。 小时候在影厅里看的香港电影全在这时候涌上来给我壮胆了。我把抽屉里从前存压岁钱的存折揣上,换了身衣服,衣柜里翻出双没穿过的新鞋,翻窗跳了下去。 不知道会不会压坏车——这个念头只来得及我脑子里冒头,就转瞬无踪了。 去他妈的吧。 该庆幸这辆越野车的确够高,只蹭掉我两块油皮。我看都没敢往屋里看,撒腿就跑,路上给徐苗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孟潜声家里看看,拿上几百块钱在火车站等我。当然也没忘让他买点吃的。 那大概是我这平淡无奇的一生里最疯狂的事情了。 徐苗蹬着辆漆掉了大半的破自行车,停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外的街沿边上,手里拎着个大塑料袋,方便面、面包、饼干、矿泉水装得满满当当,嘴里还叼着根烟,见我就大摇其头,问我是不是捡垃圾去了,脸色难看得像抹桌布,又说孟潜声他爸说孟潜声不在家,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含糊说跟家里吵了架,他就抖着烟灰直乐,说何狗獾你多少岁了啊,你妈管你管得够紧的。吵什么架? 徐苗销售的工作辞了,正跟朋友搭伙做生意,加上他跟冯艳玲喜事将近,连带着脸都圆了一圈。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脑子空得连个借口都编不出,他更乐了,说干嘛呀,封建家长干涉自由恋爱啊? 这话像一锤子,震得我受不住地点点头,突然惊醒,掉头就往售票大厅走。 唷,咱们何总铁树开花了啊?他追上来,笑得牙龈都露出来,恭喜恭喜,弟妹哪位啊? 孟潜声的名字在齿间压碎了,到底没有漏出去。 你们这是私奔?徐苗揽着我肩膀,行啊,够浪漫啊你。 我管他要了根烟,跑了一路又坐了一路车,我觉得头都要裂了,说,我累得很。 不怕。徐苗把胸膛拍得扑扑作响,兄弟永远是你的后盾。 最近的一趟车是两个钟头后,我和徐苗在面馆一人吃了碗面,徐苗说你他妈总算有点人样了,刚才你简直像土里跳出来的。 徐苗撬了几下我的嘴打听八卦,没撬开,也就放弃了,拉着我畅想和冯艳玲今后的婚后生活,美得他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我从来没那么嫉妒过他,嫉妒得五脏六腑全都酸得生疼。 临走时我顺走了他的烟,说下了车把钱还给他,他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大笑说不用。 我朝他挥了挥手,他很快就被五颜六色的人潮淹没了。 只有坐票,车厢里没有空调,热得像蒸笼,车窗全掀了起来,汗味、体臭味、食物的气味,将人的感官割成了饼干渣似的碎末,什么都感觉到,什么都辨不出。嘈杂的人声如同闷雷从我脑后碾过,我靠着窗户,一根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