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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往他嘴里送,圆溜溜的妖精一眨不眨,里头除了纯质的黑,无半分杂念。 向来不与人亲近的沈相,竟偏过了头,就着他的手咬下。入口即化,丝丝缕缕的甜萦绕舌尖,久久不曾散去。一如对面这人精致的面容,这几日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如墨般的黑瞳,一样精雕细琢的玉容,一样灵动的天真纯稚。众人口里冷心冷情的丞相大人,竟因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几日不出现而有些着恼。 “好吃吧,我不会骗你的。”老鼠笑意吟吟,俏皮神情爬上眉梢。 沈苓作势要再过来咬,却轻轻扣住了少年的手腕,深邃的眸里有一丝从未出现过的复杂,声音却是难得的柔和。 “你还从未和我说过,你是谁?” 老鼠愣住,忘了收回被握住的手腕。 “我......” “如若不愿和我说,那便只说名字也好。” 老鼠不知所措,方才还笑得开怀的脸上,此时惨白一片,他想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追问,却被他擒住了下巴,他清楚地看到沈苓眼里再次盖上的冰冷。院子里少了婆子的八卦议论,风也驻了,没有吹动竹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四下寂静。红木案前,一道白衫,一袭灰袍,僵持不下。 “我...我没有,我也不知道。”白衫少年垂下了眼,睫在轻颤。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住在郊外陋室,相爷瞧不上的。”一番话说得艰难,呐呐自发白的唇间而出。老鼠有些不自在,想抽回自己的手,反被钳得更紧。 “我晓你不信,可我没有骗你。我生来便是一个人,在一座小山里长大,本想游历天下,还是在这里留了下来。也没人问我唤作什么,日子久了,无名无姓也过得下去的。”世人匆匆,又有何人会真正把他名讳记在心中呢,问了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再逢了几个名字,自己的便会被抛在脑后,再无半分印象,再相见也只道你这人有些眼熟,绞尽了脑汁,仍是记不起该唤作什么。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老鼠问过狐狸大姐,为何三界众生皆有个名字,而自己没有。她道: “姓甚名谁有何重要的,活着便是最好的证明,来过世间,生得精彩,死得瞑目,也就够了。若有谁记了你一辈子,那便是你的福分,如若无那么个他,就是命了。” 那夜月色如水,本是温柔得让人沉醉,然生生透了分寂寥。那夜风也正好,拂乱了狐狸火红的绒毛,如珠的眼里满是哀伤。老鼠再无法说些什么,因他知晓,红娘的心早已落在他处,百年前,逝去的时光。 思绪尚未收转,力自手腕传来,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重重跌进男人的怀里,手自他引,环住男人的腰。如此亲密的环抱,老鼠从未有过,一时心跳如鼓。明明是个冷得像冰的男人,怀里却是暖得如六月艳阳,唇角翘起,一抹嫣然的笑。早已忘了礼数,忘了所有,再贴近些许,手指攥得更紧。 “日后,我唤你墨云可好?”兰麝凝珍墨,丹砂乃堪掇。如墨般纯粹,如云般挚真。 是讶异地抬起头来看,滚圆的眼一点一点弯下。有什么,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指尖又捏紧了几分,用力点了点头。 “若有谁记了你一辈子,那便是你的福分。” 是天大的福分呐。 后来,你一块,我一块,两人分食了一盘桂花糕,空气里满是甜蜜。冰山轰然坍塌,余的只是,内里久积的情。老鼠从未想到,他人眼里冷漠疏离的丞相大人,竟能温柔至斯,并非露骨外放的情愫,而是那份无微不至。许是眼里有了他,吃完桂花糕,会替他抹去唇角逗留的白屑;散步园子,会不着痕迹地走在临水一侧;红木案后,会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满纸“墨云”。 老鼠不时要去道观修炼,找的理由五花八门。前几日是想起邻居大娘让他回去帮个忙,今日又是忘了有好友到访,好友是个脾气火爆的主,见不着他的人,怕是会把那小窝,搅得翻了天。 “去吧,日后有事出门,只当告诉我一声便可。”沈苓怎会识不破他这些小小伎俩,只这么说了一句,便让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下”部分明天更~ 谢谢一直看下来的大家,文笔不好,谢谢大家了 今天是腊八节,一碗腊八粥或腊八饭,热乎乎、暖融融~ 第5章 (下) 回来时,皓月当空,群星环绕。齐王朝继先朝盛势,又因圣上骄奢,便是过了亥时,城内依旧灯火通明,东街的赌坊,西街的酒铺,和着城中央的勾栏院,人声鼎沸。老鼠加紧了步子,夜风微寒。沈苓特意叮嘱他加了件衣裳,才放出门去。福伯心思细腻,两人的变化,是看得分明的,当下取了件厚实锦袍过来,替墨云仔细穿好。 思及此,老鼠把脸埋得更深,新涎过的零陵香清清浅浅,不似应有的浓郁扑鼻。弯了弯眼,暖意融融。便又快了几分,直到那扇小门隐现,方才慢下步子,故作不慌不忙。 待小门重新合上,一只红狐突然从墙头跃下,赤瞳闪着微光,转身朝来时方向跑走,空余一声叹息,若有似无地散在空中。夜色依旧,几人欢喜几人忧。 彼时月夜,有一人紧紧抱着怀里不住颤抖的赤红生灵,生就的勾人眼眸几近黯淡无光,犬齿咬得生疼,仍敌不过那当心一箭。意识虽是模糊的,但落在她身上的guntang却是记得分明,暗暗心喜,自己还道是也算换了他一生的陪伴。到底奈不过命里无缘,他仍是那个一心求道的他,自己却回不到从前无念无求、游戏人间的自己。命邪?劫也。 情之一字,当是不沾惹的好! 城内百姓日子依旧,为了柴米油盐芝麻般大小的事,也能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知县大人案板一拍,威武声如虫蚁密麻,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天子脚下的地方官仗着官位放肆,昨日夜里逛青楼窑子忘了时候,现下判案堂上,一双眼肿得通红,一顶乌纱底下是胡乱塞进去的头发,官服凌乱不谈,说话亦是有气无力。 堂下木栏外,有人嘀咕:“肥大身子,独独输了气力,怕是都用在姐儿身上了。” 旁边人哄笑一片,有不怕死的,故意不压着声音,威武声里鲜明透亮。 “你当是那冷心冷面的丞相大人啊,当官的可不就这副作态。我倒说,这样更好些,免得矫揉得过了,碍眼得慌。” 话音未落,随即便有忧心的大娘忙推搡了他一把,“哎呦,这些话可别再说了,我们听听也就算了,传到那位耳里,你可就完喽。” “对啊,一手提拔他的于阁老,不也死于非命了?唉。”又有人附和。 “你们知道什么!凭什么乱讲!”老鼠本是出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