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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微带透明的肌肤就近在鼻端,每一刻都换上一处新部位,令人闻嗅不倦。 劫兆看得目瞪口呆,忽想:“不对!貂裘是裘袍中的上品,讲究‘轻、暖、厚、柔’四字,她身裹貂裘,看来却较寻常女子苗条,袍中的身躯必是纤细到了极处;倘若与颈子一样不显硬瘦,犹有腴嫩之感,那可真是女子中的稀世珍品了。” 幻想她的胴体抱起来是如何销魂,不觉轻轻撞了劫真一肘,岂料却没有反应。 他心中窃笑:“都说‘坐怀不乱劫三爷’了,原来只是没遇上中意的。”凑近取笑:“三哥若看上这个,今夜便不妨摸进她房里,别让‘发春’捡了便宜。” 劫真没搭理,片刻才自言自语:“奇怪!这人……是谁?九幽寒庭怎会派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女子做代表,还让玄皇座下的四大将随行陪伴?”原来劫真见多识广,认出了陪在女子身后、亦步亦趋的冷面女郎,正是当今“九幽玄皇”宇文潇潇座下,“风、雪、云、霜”四大将居末、鞭索暗器双绝的“羽衣烟霞”商九轻。 那秀丽脱俗的貂裘美女漫移莲步,无声无息的走入大厅,仿佛轻得能作掌上舞。 她敛衽低首,对劫震盈盈下拜。“小女子文琼妤,见过劫庄主。窃闻庄主近日微恙,玄皇嘱我代为致意,并说:”劫庄主乃是武林正道的擎天栋梁,此身非属亲己,当为天下人珍重。‘又说:“本座忝为六绝,当世难觅对手,终须与庄主一证高下,望庄主善养尊体,不可负我。’” 劫震抚须大笑:“玄皇关怀,我岂能不爱惜自己?小小风寒,毋须挂齿,请姑娘代我谢过玄皇,让他不必担心。”不提六绝,答得轻描淡写,法绛春夫妇的脸色却不好看。 当世四大世家的家主,劫震、玄皇宇文潇潇,及“解剑天都”之主“千载余情”盛华颜,俱都名列六绝,唯有“将军箓”的掌门将首“十万横磨”法天行没能进入榜中。所以“六绝”对将军箓门人来说,正是天大的忌讳。 “这个女子厉害得很。”劫真低声对劫兆说:“一句话、两面刀,当着爹的面硬戳了‘将军箓’一记,可谁也拿她没办法。以宇文潇潇的狂妄自大,决计不会口出什么让爹保重的贴心话,但也不会没事提起六绝的疙瘩,打坏四家同盟的关系。” “三哥的意思是……” “这两句都不是宇文潇潇说的。”劫真轻声解释:“前一句很得体,但不是宇文潇潇的口气;后一句的口吻像极了,但玄皇不会这么说。你看她身后商九轻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些话绝对不是出于宇文潇潇的交代,而是这个女人自己说的,所以商九轻也很惊讶。”劫兆依言望去,果然商九轻冷冷的脸上似有一丝波动,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干嘛没事乱讲话?” “下马威。”劫真不觉冷笑,眼里却无笑意。“在座都是有字号的成名人物,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女子,突然被推出来代表一方势力,纵有宇文潇潇为她背书,到底还是气势暗弱。她这招‘扬刀立威’,目标非是道初阳夫妇,是冲着爹来的。” (更要命的是,她还很漂亮!) 劫兆突然觉得现场在这点上,照日山庄完全落居下风,顿时不舒服起来,跟劫真一样,也摆出同仇敌慨、眼神犀利的狠角模样……只不过三哥进行的是策略面的深度思考,他管的是美女度。 丹墀之上,劫震俯身与那自称“文琼妤”的貂裘丽人寒暄片刻,忽然问:“我很多年没去玄冥渊萧然海了,多半物是人非,未曾听过姑娘的芳名。敢问姑娘在寒庭所掌何事?是几时加入宇文世家的?” 文琼妤娉婷入座,姿态优雅曼妙,对这个问题却笑而不答。劫震目视商九轻,只听她轻咳两声,审慎接口:“庄主有所不知。文姑娘乃是我家主人新聘的军师,来到萧然海已有半个多月。”举座皆惊,连劫震都说不出话来;文琼妤却怡然微笑,翘着纤白的兰指揭起杯盖,轻刮杯中茶面:“我还没答应呢!眼下只是玄皇书斋里的一名侍读罢了,也没什么。” 书斋里陪着读书的女子,大概跟随意拉上床狎玩的侍婢差不多,地位是相当低下的。这名侍读居然能让素以狂傲着称的宇文潇潇折节纡尊,聘请她担任九幽寒庭的军师……而且显然她还可以决定要不要接受。 能够拒绝“玄皇”的人,世上并没有太多。 这名清雅脱俗的年少丽人,究竟是何来历? 正当厅中诸人的注意力被文琼妤所吸引,一名穿着青布棉袍、白袜黑履的青年文士背着布囊走进厅内。来人约莫三十上下,白净面皮、蓄有微须,眉目间却颇有一股少年气;若剃去半长不短的胡须,换下老气横秋、洗得发白的青衫儒服,样貌看来能再年轻十岁,活脱脱一张娃娃脸。 文士停步整襟,遥对劫震长揖到地:“天都弟子常在风,拜见劫庄主!”声音不大,却令人人都投过目光。文琼妤微微一抿,眼波流转,继续含笑品茶。劫震老早便听见他的足音,并不意外,问候寒暄之后,便命人引他入座。不一会儿,庄客匆匆来报:“启禀老爷,姚公公到了!”众人一齐起身,劫震亲到厅门之外,迎来一名身量短小、穿赭红鱼袍的初老官人,头戴纱帻、足蹬粉靴,生得方头大耳,皱耷耷的脸上光洁无须,正是北司的秉笔太监姚无义。 姚无义坐上丹墀西首的主位,众人通过姓名,纷纷落座。 劫震命人请蘼芜宫的使者前来,乘着使者未至,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当年蘼芜宫的那枚阴牝珠,已于香山大战之中失落,及至十八年之后,才又炼成一枚。此珠号称重宝,我以为与其流落民间 ,徒然引来宵小觊觎,不如献与朝廷,也可用于济世救民之途。今日劳烦诸位前来,便是想听一听几位家主的意思。” 文琼妤笑道:“玄皇吩咐,一切便依庄主的安排。”站在椅后的商九轻微微一蹙眉,劫兆心中大乐:“她又不照宇文潇潇的意思干了,这妞可真有意思。” 解剑天都派来的代表常在风也起身拱手:“家师也是这个意思。”倒是道初阳有些慌张,似乎没料到其余两家会放弃得如此干脆,眼看目光头集中到自己身上,急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猛抓着脑袋,支吾闪烁:“这……这个……本门是这个……” 法绛春忽然开口。 “劫庄主,既然三家都说不要,我们将军箓也不是舍不下这个宝。只是我听将首说过,当年四家在这颗珠子上吃了大亏,为防魔门将来还有倚珠为恶的一天,须得让蘼芜宫把珠子的底细秘奥全说出来,日后也好早做防备。”又有意无意朝劫真这边抬望一眼,匀了匀嗓:“我年纪轻不懂事,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 劫兆差点笑破肚肠:“你年纪轻,可惜太白痴,所以不能原谅。阴牝珠交到朝廷手里,你居然说‘为防魔门将来还有倚珠为恶的一天’,这不是明指朝廷跟魔门有勾结么?看来你这‘发春’不只是三白眼,恐怕脑子装的也是龙阳白浆,真是蠢到姥姥家了。”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其它两家何以如此乖顺。 能让男子多残的蘼芜宫造就出蔚云山这等高手,谁不想要阴牝珠?“玄皇” 宇文潇潇想要,“千载余情”盛华颜自然也想,但是在这个节骨眼,谁却都不能要。蘼芜宫把珠子送来照日山庄的动机不明,但肯定没安好心:“神霄雷隐”劫震目光如炬,始终防着这“怀璧其罪”的阴招,拉来朝廷做挡箭牌,化解了被盟友质疑、甚至借题发挥的危机。 九幽寒庭、解剑天都也不是省油的灯,顺着劫震这条脱身计推波助澜,再次把献珠一事变成“庄主的安排”,一方面是欲擒故纵,另一方面又埋下日后借题发挥的楔子。在这谋略的关键转折上,只有将军箓一派没跟上,不知是法天行判断有误,还是不该派个头脑简单的女儿来;盛华颜方面则状况不明,不过常在风表现得相当自然,应是按事先的推演答复无疑。 最有趣的是九幽寒庭。从商九轻的反应判断,宇文潇潇应无放弃阴牝珠之意,但文琼妤却率先表明“便依庄主的安排”,显然这又是她的临场判断。 劫兆对女人的兴趣很少不是在床上,不过他现在却对文琼妤的表现充满期待。 因为有了这名赏心悦目、机锋灵巧的貂裘丽人,让他深恶痛绝的会盟交际变得有趣起来,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的烦躁感一扫而空。 果然法绛春话还没说完,厅外传来一把清脆动听的声音:“人家怎么做珠子,干你什么事?要不你把自家的武功秘籍全抄一份,来交换制珠的秘法!”语声方落,一黑一白两条俪影并肩而入,黑衣女子身材苗条,一幅黑纱蒙住脸面,露出一双剪水瞳眸,全身上下散发着nongnong的玫瑰花香,对众人一一施礼,敛衽道:“蘼芜宫教下武瑶姬,见过各位大人。”劫震和颜唤起,正待开口,才发现全厅的目光都集中在另一名少女身上。 劫兆的眼光是对的。如果女子娇躯纤细无比、却又瘦不露骨的话,必然美到了极处。眼前的白衣少女便是最好的证明。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肤质白晰润泽,身穿雪绸胡服,月牙白的系带,珍珠白的尖翘缎靴,颈间挂了串晶莹光润的珍珠,发饰也多采珠贝。 她鼻梁高挺,长发带着波浪般的微卷,似有极北之地罗刹族的血统。即使身材娇小,纤腕、细腿却有着完美协调的比例,不同于岳盈盈那样结实健美的修长,少女毋宁更接近神话中的海中精灵……鲛人族,只是那条长长的斑斓鱼尾终究化成了人形,变成一双细而直的纤长美腿。 如果说天香楼的莫卿是京里狂蜂浪蝶的美梦,她便是所有贵冑子弟梦中崇拜的女神。只要能让她笑一笑,多看一眼,随时都可以拉出一打以上自告奋勇的某小侯爷、世袭王公,要他们去跳海都没问题。 因为有着如此疯魔的力量,少女又享有“帝阙珍珠”的美名。 “胡闹!”劫震沉下脸,轻声斥责:“大人们说话,哪儿有你插口的余地?” 少女嘟起薄唇,唇上有一片极细极淡的汗毛,娇嫩的肌肤犹如抹了层珍珠粉。 “爹好不讲理!人家说得又没错。祖宗传下来的秘奥,岂能轻易示人?硬是用强索讨,传将出去,必定被天下人所笑。”法绛春被驳斥得哑口无言,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居然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劫震语塞,也拿女儿没办法,却听姚无义呵呵大笑:“咱家怎么听,都觉得小郡主言之成理啊!今天是来谈阴牝珠的事儿,别胡乱牵扯开来。法绛春,你将军箓到底是怎么看?献珠,或是不献?”说到后来,眼里殊无笑意,闪动着阴阴寒芒,法绛春吓得身子微颤,低头道:“我家……我家也愿献珠。” 少女拍手娇笑,对姚无义眨眨眼:“多谢你啦!姚公公。你真是好人。” 姚无义掩口轻笑:“哎哟!多少年没人这么夸我啦?多谢小郡主金口。” 劫震低声道:“英儿快下去,别在这儿捣乱。”少女劫英吐了吐舌,娇笑:“我坐在旁边就好了,绝不捣乱。”踮着轻快的步子踅到劫兆的身旁,两条美丽的长腿一伸,偎入座椅中,紫檀木的铺锦太师椅被她纤小的娇躯一衬,刹那间居然予人变大的错觉。 劫英正是劫震的幺女,她的高曾祖母是罗刹族 献给皇帝的女奴,因受圣宠,被封为仪嫔,生下一名公主,公主长大后又嫁给朝臣。这支罗刹族的血脉转了几转,最后着落在一位远房郡主身上,先帝见劫震接连死了妻妾,便将郡主许配给他做续弦,因而生下劫英。 劫英艳冠京华,兼有罗刹女子深邃的轮廓,以及南方姑娘的水嫩白晰,倾倒无数王公。幼时由先帝爷作主,认了当时的皇太子为义兄,因此被封为“东海郡主”。劫英跟劫兆相差两岁,两人从小便玩在一起,感情最好,劫兆见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悄声逗她:“嘴巴嘟这么高,都能挂猪rou啦!借哥哥挂一下好不?” 劫英别过头,竟来个相应不理。 劫兆不知道她闹什么别扭,此刻也不好问明,只得由着她去。 姚无义见四家均已同意,对那黑衣女子武瑶姬道:“好啦!你快把那个阴牝珠拿出来罢,这里的各位可都等久了。”武瑶姬低头应道:“是。”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银瓶,瓶身不过比食指稍长,瓶腹圆如花房,瓶颈却比指头还细一些,整个瓶子的形状十分奇特。劫兆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像女子的膣腔,他当然不曾见过女子体内的花径形状,只是直觉很像而已。 姚无义接过瓶子,顿觉指触寒凉,随口问:“珠在瓶内么?怎生取出来?” “启禀大人,取不出来。”武瑶姬回答:“须等十二个时辰之后,圣珠才能‘生’出。” “生……生出来?”姚无义皱起眉头。 “是。炼此珠如孕育婴孩,若不足胎,瓶破则胎死,终是功亏一篑。” 姚无义眯眼微笑:“这倒是很有意思啊,劫庄主?你怎么看?” 劫震沉吟片刻,问武瑶姬:“这瓶若是让姚公公带入宫中,阴牝珠是否仍能自行孕出?”武瑶姬回答:“这小女子不敢说。怀胎生子,也有不靠稳婆自行诞下的,未必便不成功。” “若有你在场,阴牝珠便能顺利诞出?” “是。”武瑶姬低垂粉颈:“小女子有此把握。” “既然如此,为何不等阴牝珠出世之后再送来?” “唯恐诸位大人疑我等怀有异心,所以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