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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悯之神克莉丝汀不适合出演女武神。对于这一点,不只是埃里克,就连金发姑娘本身也心知肚明……但她无法抗拒。克莉丝汀无法抗拒天使的恩赐。舞台前方,小提琴低沉的长鸣已将哀伤肃杀的氛围铺垫到极致——那运弓技巧酷似父亲,令她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才华被留在化妆室里。金发姑娘竖起长矛,带着些许颤栗唱出第一个音节。“齐格蒙德,请注意,你将跟随我离去……”这样的音高与节奏舒缓的音调变换对天使的好学徒而言并不困难,但所有人都听出少女清纯歌喉中蠢蠢欲动的狂热。出于基本礼仪和自矜身份的约束,台下的观众们勉强保持沉默,但许多老道的评论人已经对这位新主演皱起眉头。“你是何人?你看上去冷酷又美丽。”皮安吉数着拍子,尽职尽责地接口唱道。要蜜萝说,这位首席男高音的位置虽然多多少少同他的卡洛塔有些关系,自身的技艺倒也十分出彩。“只有临死之人才能觉察我的注目,谁若看到我,生命之火就将熄灭;唯有战场上的英雄能得见我的容颜,谁若看到我,便已惜败沙场。”新晋女高音把亮银的圆盾收到腰腹间,她唱着天使精心雕琢的词曲,只感到自己纤细的歌声逐渐明亮起来——不出意料,天使的魔力再度自她唇舌上复苏;以蜜萝灵巧的琴声为媒介,一种高雅的灵性正牵引着她向上飞翔。接下来又轮到皮安吉,这一次他慢了半拍才记起履行自己的职责。好在没人怀疑剧院的首席男中音会犯这种初演者才有的低级错误。加之此刻的乐声本就沉凝,又是从未与观众见过面的新作,远远看上去就像齐格蒙德被女武神的气质深深震慑一般。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那一瞬间皮安吉的确为少女清纯甜美的歌喉所震颤。他同克莉丝汀这曾得卡洛塔青眼的小歌女也打过几次照面,他还记得那孩子最初横亘在柔软金发中间忧郁冷漠的眼光。那时候,皮安吉对这沉浸在丧父之痛中的孩子甚至还怀有些许廉价的同情。但此刻?皮安吉的目光随姿势的变化从仰视渐渐转为俯视,但映进他眼帘的金发姑娘红润的面颊上依旧暗含某种因虔诚而生的优越;她空灵的歌声和着舞台前方肃穆的琴音又恰成某种奇异的威严——正如神灵之于凡人;而对比大多数身材丰腴的歌剧演员,金发女高音银甲下的身姿又天然有些惹人怜爱的纤弱感,这与她眼里淡淡的拘束相合,暗示这位女武神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冷漠威严。“倘若我追随你而去,你将引我去向哪里?”略有些矮胖的皮安吉维持着戒备的神情唱道。这个意大利人演技向来滑稽,但这次或许是他与“齐格琳德”本就是情人的缘故,同女武神交谈时回眸一瞥的眼光竟十分温存。“是诸神之王将你选中,我将引你去瓦哈拉堡所在之地……”到这一句,除了蜜萝霸道的琴音,乐池的伴奏还算克制;但金发女高音原本不协调的狂热竟摇身一变,担负起了承上启下的点睛重任。实际上,克莉丝汀对“音乐天使”的孺慕与女武神对诸神之王的敬爱是多么相似啊。蜜萝才刚觉察到这一点,但她相信埃里克早已决心用上这取巧的法子。不愧是我的艺术家朋友。黑发少女习惯性地想,毫不嫉妒或懊恼。她和着轻短急促的鼓点随心所欲扯出一串同样轻短的跳弓——自然没有事先排练,却仍与压抑的鼓点水rujiao融。歌剧院的原首席提琴手凝神盯着自己眼前的乐谱,不想承认前方那年轻女孩儿的琴音有种特别的魔力。“只有诸神之王在瓦哈拉的殿堂里?”“阵亡的英雄都在那里云集,他们用神圣的祝福欢迎你。”……“祝福的女子也在那里云集,奥丁的女儿们捧出悲伤的佳酿给你……”这比他预料得更好。五号包厢中,埃里克换了个更加放松的姿势缩进扶手椅里,右脚做工精致的小皮鞋和着小提琴的旋律有节奏地轻点地面。侍者赠送的红酒对歌剧院来说已经相当不错,欠缺的品质还可以用绝佳的心情来弥补;埃里克摘下碍事的假胡须,向乐池方向遥遥举杯:“敬歌剧魅影的胜利!”但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我那作新娘的meimei能否来陪伴兄弟?”“我这作新娘的meimei能否与兄弟同去?”老牌男高音的唱腔无功无过,骤然插入的女高音却纤细锋利,一如劈开夜幕的第一缕曙光——是卡洛塔,那台绝妙的高音机器。而皮安吉,天赋或技艺相对于得天独厚的红发女高音固然有所不及,与之奇异的默契却已在台上台下那些缠绵的情话中刻进了骨子里——克莉丝汀还来不及反应,皮安吉就已收声,将整个舞台和自己剩下的唱词全都交予他任性的情人。“我这作新娘的meimei能否与兄弟同去?在那里,齐格琳德能否仍旧与齐格蒙德拥抱在一起?”舞台上的红发女子从昏厥中悠悠苏醒,她屈起双肘,勉力支撑身躯,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极了。卡洛塔即兴抢来的旋律比皮安吉原先准备的调子高了不止一个八度,但她依旧挥洒自如。红发女高音被粉底修饰得过分苍白的脸庞呈现活灵活现的惊惶神色,而这又加深了女高音歌声的尖锐感——这正是埃里克往常最爱诟病的一点。五号包厢中的男人冷哼一声,忽然感到杯中的红酒与那头妖艳的红发一样令人厌烦。但更令他烦躁的是,乐池中最惊艳的琴音也时隐时现——蜜萝对台上诸位的配合不偏不倚,但相比青涩的新晋女高音,卡洛塔显然更懂得如何将一整个管弦乐团化为己用——这是在化妆室里再怎样苦练也学不来的手段。自然,不同于对克莉丝汀从头至尾的温和引导;在卡洛塔开口时,蜜萝的琴音也随之变得纤细,纤细而暗藏锋锐,却仅以一些轻盈零散的泛音巧妙点缀首席女高音歌声的间隙,恍惚间仿佛曙光下铺洒碎金的雪山山尖。埃里克透过红酒氤氲的波纹遥遥打望山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还要呼吸尘世的空气——你不会去那里拥抱齐格蒙德……”克莉丝汀反应不慢,原本对齐格蒙德的回答稍稍变换用作对齐格琳德的回答也很适宜,只是难免多了一丝迟疑——这倒是令她与生俱来的悲悯显得更为真诚。但稍稍有失力度的嗓音尽管依旧甜美清纯,却像是个只能存身于暗夜之中的美梦,眨眼间就在黎明的天幕下消融无迹。下一刻,万籁俱寂。那并非真正的安静。实际上,除了蜜萝不肯演奏之外,乐池里其余的乐手们,包括坐在次席的小提琴手仍旧兢兢业业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按照埃里克与克莉丝汀的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