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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嘱咐了两句就踩踩高跟鞋走了出去,她也觉得这两人很欠,方金河大概要打人,别说,她也想打人。 “那可就什么?”方金河硬邦邦地皮鞋底子又轻轻地踩上了他的第三根手指,居高临下地盯住他,“说。” 刘立浑身都是冷汗,他的脸色清白交加,脖颈上的青筋鼓起,“你敢——啊啊啊啊!等等——!不!” 他当然敢,这还远远不够。 旁边的乔严终于被刘立的喊声吵醒了,许大夫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乔严一脸呆滞的盯着眼前,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关玉儿呢?” 方金河的眼睛危险地挑开,狭长的眼尾往眼镜框里打了出来,冷不丁地开口:“许大夫,乔少爷的毒解了吗?” “还没…...得再吃副药养着。” “哦,这么麻烦。”他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用软布擦了擦,工工整整的放在眼睛盒子里,“那干脆做个手术吧。” “?”许大夫云里雾里,中了毒,做什么手术?而且他对外科只是略懂,“方先生,做什么手术?” “阉了他。” 第18章 丫鬟巧乐 关玉儿半夜口渴醒来, 迷迷糊糊睁开点眼缝,猛然看见床头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惊吓,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怎么了?是不是渴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在黑暗的夜里像是哄人入眠的睡曲,关玉儿的心安了下来, 接着他听见瓷杯身盖轻微的碰撞,她的背脊被人微微托起, 嘴唇碰到了茶杯, 温开水下肚,她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又安心地睡了下去。 方金河坐在床沿边, 初夏的夜里的凉气依旧微冷,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冷气侵袭着他挺直的背脊,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透着点儿微光, 玻璃窗外的天色很黑,但也并非不能视物, 他的轮廓在暗色中微微模糊,身体静静伫立如暗夜里高大危险又孤独的猛兽。 他垂着眼睛看了关玉儿许久, 久到他晃过神来已经是后半夜,他的影子与黑夜融为一体,庞大地笼罩在床头, 盖着关玉儿闭着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他认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职责。 从前他的目标只有两个, 买个院子,娶个媳妇,然后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现在已经实现了,他娶了喜欢的媳妇,住着比关家还要好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名贵的花草。 但现在他发现还远远不够,因为人是活的,想法永远在变,媳妇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物件,她会让人越来越喜欢,你会想对她越来越好。 而这个世道,已经乱了起来。 刘立有一点说得很对,他没有保护好她。 若是关玉儿没有这样聪慧,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刘立已经把今天他们的计划全盘招了出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惊胆战。他无法想象关玉儿会遭遇到这些恶事,他设身处地的想着关玉儿当时的心境与动作,在这样一个周全地、被人谋算好的圈套里,能够全身而退并且还打了敌人的巴掌,连方金河都没办法做到这样。 稍微有点闪失,就会被人得逞。 这样需要人的时刻,他恰巧不再她身边。 他曾听人说,女人如果学得越多,越是独立,就表示着她没有被好好的疼爱。关玉儿这样聪慧,懂得这样多,就像什么也不需要他也能好好地、把所有的事情办妥。 是不是他在她心中并没那么值得依靠? 方金河开始反思自己。 他想将她好好的养着,钱财、产业,随意她使用,可是他没有陪在她身边。 他需要工作,他揽了中区商会会长一职,中区的刺头太多,他得拔了这些刺头才行。 方金河其实一点也不缺钱财,他在上元、在京城,有着日进斗金的大好产业,他就是窝起来娇养关玉儿一辈子也绰绰有余。 但是方金河实在看得太清楚了,他的眼睛与他的脑袋,远远比常人看见的、琢磨得更多——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能够安安稳稳窝起来的地方,世道已经乱了起来,如果无法自保,会被暴风卷进旋涡里,不,应该说是,无法驾驭,就会深陷淤泥。 他不缺钱财,缺的是权利。 而牢靠的权利是建立在功绩之上。 其实在当年,他在上元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看逆他的麟。但是那是在刀口上跳着舞,总有一天会摔了下去粉身碎骨。 方金河实在是太过理智,他就像天生能看透这些东西的本质,他坐在上元,一呼也是百应,也是无人敢欺,但是那些都是假象,假象上不得台面,总有一天会被撕破,摧枯拉朽,被规则狠狠地踩在脚底。 就像他义父自尽的那个雨夜,他被狠狠地打了脸。 国家已经乱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浑水摸鱼的人实在太多,方金河担任商会会长,本是个文职,但是因为是他当着,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因为方金河要有作为,有作为就得强硬,然而他手上的权利跟不上他的手段与态度,权利不强硬,他这样强硬,就会有危险。 方金河不怕什么危险,但是今天他突然就怕了。 因为他身边有了关玉儿,关玉儿就如与他一体,他的事总会牵连到她。 方金河在某一瞬间想着或许要限制关玉儿的活动范围,把她藏起来,危险就不会蔓延。 但他这个想法一冒出头,他就立刻打了自己一巴掌。 凭什么要关玉儿活得不自在?说到底,是他的本事不够大。 被窝里的关玉儿翻了个身,小声的呓语,好看的唇微张,在说着什么梦话,嘟囔着、无知无觉又显得稚嫩可爱,方金河忍不住伏下身来注视着她。 他把耳朵贴了过去,试图听一听她在说些什么,然而梦中的言语晦涩难懂,方金河难以理解,只觉得她的声音濡濡地带着娇气,方金河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脸。 他的手放过去,细腻的触感就蔓延进了他的心脏,就像有根轻飘飘的羽毛拂了拂他的胸口,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柔软起来。 他又想伸手过去捋一捋她额间的发,正在这时,关玉儿又动了一下,她翻了个身,一把将他的手搂在怀里当做了枕头。 方金河弯着眼睛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他脱了冷硬的外套,轻手轻脚的缩进了被窝里。 关玉儿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了过来,方金河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地抱了抱,温度终于蔓延了过来,他的心就像被填的实实的,终于安定了心。 好软。 方金河又摸了摸她温凉的头发,然后心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有个软乎乎的媳妇可真好,他又把被子整了整,让她躺得舒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