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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温嬷嬷:“杉哥儿已经回来了,嬷嬷还是不用跑这一趟了。我带着甘露和白果足矣。人太多了, 打仗似的, 寇家面子上也不好看。” 温嬷嬷有点犹豫,不过见到俞正杉确实放心不少, 再加上还有荀世子这位外人一同前去的话, 齐氏肯定会有更多顾忌。尤其是温嬷嬷也听霜叶说过, 当初在昌德伯府荀世子经过解围的事情。齐氏肯定对这位荀世子的忌惮比其他的外人更多些。 如此看来,那么老太太和大老爷最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那么送别的时候,给齐太太再留些最后的体面,也就是了。 俞菱心见温嬷嬷应了,就没再与荀澈或俞正杉说什么,转身就上了车。 她此刻那种好像浸入骨子里一般深深的疲倦与怅惘,在场众人上上下下都感觉到了,但也都能理解。 毕竟是要与自己的亲娘分隔千里了,而且还是那样一位一言难尽的亲娘。个中滋味的复杂,外人实在难以想象。 于是一路无话的到了城外渡口,刚将马车一一停稳,便见到寇家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将最后的行李箱笼装上船。 鲁嬷嬷与翠菊等人往来指挥着,倒也不算太过混乱。而齐氏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藏蓝百福纹软缎长衣,牵着年幼的寇玉萝站在旁边,脸上的神情亦是疲惫衰败,兼而有之。 俞菱心下了车,又叫甘露和白果将已经预备好的四匹料子、两支人参,并银票等等礼物都一一拿了,便缓缓舒了一口气,往齐氏那边过去。 俞正杉想了想,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大jiejie,我陪你罢。” 俞菱心点点头,她其实没有任何话想要跟齐氏说了,此时她带来的礼物,以及她亲自走这一趟看上一眼,已经是她能对这份母女缘分最后的交待。 接下来寇显还有没有再次回京的机会,齐氏在江州的日子又将如何,她也不想知道了。 眼看俞菱心与俞正杉两人一同过来,齐氏眼眶立刻红了,这次寇显外放的变故前后折腾了足足一个半月,中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倾向于外放泉州。 那条路对寇显而言,未必算是最坏,但对齐氏自己却形同死局。四十几天里,娘家昌德伯府的门她至少登了十五六次,也终于彻彻底底认知到,那宗谱上所谓的记名嫡出姑奶奶的身份就只是个记名,要不是当初与俞家联姻,这名还未必能记上。 到了现在真有事的时候,疼爱她的齐太夫人早已作古多年,当家的嫡出兄嫂不过随口应付罢了。她原本就没剩多少银子在手里,登门第五次之后再不舍得也得开始置办礼物了。 唯一庆幸的是,奔波月余之后,寇显的外放终于重新定回了江州,可齐氏素来保养得还算可以的美貌却骤然憔悴了数倍,现在鬓边连银丝都有了。 这个时候见到前来相送告别的俞菱心,齐氏终于是再没有什么叫嚷折腾的雄心壮志,只剩下满腹的委屈酸楚,稍微说了两句话就泪流满面。 而年幼的寇玉萝更是直接扑到了俞菱心腿上,放声大哭,满是稚气的声音只是叫着jiejie。 这样的情形下,莫说俞菱心自己,连对齐氏这位前大伯母全无感情、只有防备的俞正杉都有些动容,心中也想起了早逝的父母,一时间默然不语,很是难受。 荀澈作为外人,虽然是与俞正杉一同下了马车,但并没有随着上前,只是打发了下人去安顿车马之后,便在两丈之外的距离负手而立,静静看着。 从他所立之处望过去,其实有些看不大清楚俞菱心脸上的神情到底如何,但荀澈能看见俞菱心的左手一直在慢慢抚着寇玉萝的头发,她的肩背挺得笔直,似乎仍旧很平静的样子,只是很偶尔的,会稍微低一低头,右手便飞快在眼角按一按。 这一刻,荀澈心里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刺痛了一下。 他很少见到她哭,上辈子,他们两个人都过的那样难,他也没见过几回她的泪。 只是到得他过世前的最后那半年,身上的伤痛实在太重,发作起来常常一痛便是数个时辰,药石针灸都没有效用,他才会看见妻子在身边眼眶越来越红,但往往俞菱心很快地就会起身出去叫丫鬟或者医士拿些什么,在外头稍站一站再回来,泪痕便已全擦了去,只留着她温柔而关切的鼓励神情,让他知道,她在陪着他。 现在,他终于也可以陪一陪她了。 终于,船上的家丁和婆子都开始与齐氏说话,时辰大约是差不多了。齐氏仿佛是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俞菱心的头发,但俞菱心却在这一刻俯身低头,将腰间的黄玉蔷薇禁步摘下来,放进了寇玉萝手里。 齐氏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最终也只好转而去牵寇玉萝,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俞菱心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半跪一福,算是最后告别的行礼。俞正杉全程陪在堂姐身边,此刻也以子侄之礼随之一躬,给齐氏在登船的最后一刻,全了所有能尽的体面。 寇家的船已然起锚,很快便顺水而去。俞正杉连忙亲手去扶起犹自屈膝的俞菱心,而这时候荀澈也快步到了跟前,声音听上去温和一如平时:“表妹,你还好么?” 俞菱心缓缓舒了一口气,就着俞正杉的手站了起来,又沉了沉,才慢慢抬头望向荀澈:“多谢。” 俞正杉只以为俞菱心因着荀澈这句话而稍作客气,并没有多想,只是小心扶着俞菱心慢慢往回走。 荀澈自然知道俞菱心真正的意思,是谢他在有关寇家外放之事上的出手。但他现在满心都是疼的,看着俞菱心此刻有些发白的脸色,和仍旧微微发红的眼眶,心里好像针刺一样,想要伸手抱一抱她,或者哪怕只是扶她回去马车上休息片刻也好。 可看着此刻的环境与身边之人,荀澈到底还是知道,自己动手是万万不合适的。只能强自咬牙忍了忍,才温声道:“表妹客气了。” 回到马车处,俞菱心膝盖上的酸麻便已消散了,只是脸上神情仍旧带着些郁郁之色,身边的众人,不管是甘露白果,还是荀澈和俞正杉,没有一人多说一字,几乎人人都是屏息一般地静静等着她恢复心绪。 俞菱心瞧着众人的样子,不由苦笑了一声:“也没什么,不用担心我。” “大jiejie,到望川亭那边走走散散可好?”俞正杉小心地问道,“我原本约了荀二哥过来,就是想到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