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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见人叫起。 徐穆只得低眉思索,自己何时又惹得这位“大兄”不快?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传来,不多久,一黑靴靴沿映入眼帘。 “徐穆。” “臣在。” “你是何人?” 徐穆眼皮直跳,答道:“臣徐穆,大同府人,现任……” “你知道朕的意思。想清楚再回。” 微抿下唇,徐穆忽然想起那句“话想想再说”。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思及适才中官的一番话,徐穆不敢赌。 不敢赌,太子得了天花,仪华姐也困于深宫,这则消息是真是假。 不敢赌,虽然史书上弘治帝对正德帝一片慈父心肠,六宫无妃,但现在“皇后”换了人,弘治帝会不会疑心正德帝的血统纯正…… 不能再深想。 试探也好,抓住了什么实据也罢。 自己只能赌天子能“言而有信”。 “臣斗胆,不知太子殿下身染天花是真是假?” 感到一道如聚实质的目光如电般刺在自己身上。 弘治帝缓缓道:“真。” “何人所为?” “牟斌还在查。” “陛下事前可知?” “放肆!” 坦白说,弘治帝这一脚揣得并不重。 但是 徐穆倚着门板,摸摸似要渗出血的胸口,抬头朝弘治帝悠然地笑了笑,“陛下何必动怒?” 弘治帝沉默。 徐穆脸色潮红,一丝血迹沿着嘴角缓缓垂下,落地无声。 弘治帝凝神看了看,终究不甘道,“来人,传太医。” 见半晌无人应声,才想起自己先前的吩咐。 正要屈尊打开殿门,徐穆哑声道:“陛下,仪华姐是重情之人。” 弘治帝身形微顿。 “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选择。但只要她想,陛下绝不会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 弘治帝猛地提起徐穆衣领,“你果然知情。” 瞥见帝王眉眼厉色,徐穆不顾,只扭头使劲咳了咳。 攥紧的手心只得松开许。 不一会儿,一只茶杯撞进怀里。 茶水微微溢出,洒在胸前。 瞬间沁入衣领,俄而没了行迹。 “说吧。” 徐穆也不谢恩,随意接过,一口气喝尽。 茶水已凉,但对于嗓子冒烟的自己来说却如甘霖。 “陛下,锦衣卫、东厂番子遍布天下。您可查出我们是哪路人?是藩王?是鞑靼?还是土司?甚至是番邦?” 到了此刻,徐穆反倒显得适意恬然。 “您一定奇怪,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竟查不出我们背后的人。” 徐穆嘴角扬起奇异的浅笑。 “既然查不出,为何还要抓着这点不放?” 弘治帝眼角微凝。 “您抬抬手就可以了结我等的性命。执着的想要个注定无解的结果,并没有任何意义。迄今为止,我等可对大明造成任何威胁?” 顿了顿,“但是,臣下面说的话,请陛下细听。或许臣今夜不能走出这扇门,但臣保证,臣死之前,绝不会再承认。” 翌日。 徐穆确实没能走出乾清宫的大门。 只因他高热烧得神志不清,太医轮番换过方子,竟都没有成效。 张易手中的拂尘左右晃动,算算时辰,再这样耽搁下去,只怕人真的就救不回来了。 想想便觉有千斤巨石压在自己身上。 昨夜,陛下问话徐穆到半夜,最后竟然自己打开了殿门。 众人傻了眼,陛下又接着吩咐传太医。 看清倒在殿门边的徐穆,张易心中满是骇然。 发热尚可解释,但胸前一个明晃晃的脚印,嘴边遗留的血痕意味着什么,张易不敢再细细琢磨。 既然陛下下令延请太医,徐穆的命总算暂时能保住。 但没想到,太医诊治过后,表情满是羞惭。 “不瞒张公公,老夫医术不精,已是回天乏术。” “什么!” “这……这……” “秦御医擅此道,或许能有些法子。” “秦御医?” 张易来回踱步,用力咬牙。 秦御医正在坤宁宫随众人救治太子。 今日刚刚封宫,别说一个活人,只怕一只蚂蚱都别想飞出去。 徐穆的命再金贵,也绝不可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可虽然没有天子下令,但是万一徐穆真的救不回来,只怕自己才会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秦御医正在坤宁宫,没法儿出来。若是咱家将许御医、朱御医、陈御医、王御医通通请来,可能多几分把握?” 刘雍清楚,张易如此做,已经是冒了极大风险。 且为自己分担了罪责,若再不能给个准话,便是与人结怨。 与张易这个级别的宦官结怨,自己完全可以卷铺盖走人! “医家不狂言,不敢说一定能治好,但局面再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好!来人,去清宁宫给文大总管送信,太医院留守的四位御医需暂守乾清宫,若两宫有何不适,万请见谅,请暂时请太医问诊。” 太医院。 见到陛下身边的大伴亲至,大堂内的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 “许御医、朱御医、陈御医、王御医,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说,快随咱家去乾清宫救人!” “张大伴,不知陛下有何症状,我等也好准备准备能用上的药材。” “是啊。” “是啊。” 看清四下人等,神经绷紧间,张易的声音格外尖锐,“不是陛下!病人发起高热,两个时辰也没有好转,刘太医说自己回天无力。此人陛下极为看重,早朝结束之前,各位必须想出法子!” 知晓情况危急,众御医也不再耽搁,抓上大概能用上的物事便准备出发。 田代光正巧路过,听得个中情形,不知怎的,抱起药炉,充作药童,紧跟其后。 末尾的陈御医略扫了一眼,只命“看好药炉”,便不再多话。 众人一路狂奔,在宫墙之内甚为显目。 不多时,十二监掌印,东厂,南北镇抚司都接到了消息。 只是这一次。 除了知道徐穆高烧不退,似还被人伤过以外,竟没有半分线索。 “既然陛下有意隐瞒,我等便不可造次。今日之事,绝不可对外人说起。全部给咱家烂在肚子里!” “是。” 早朝间隙,弘治帝离座更衣。 听得小黄门低语,沉吟片刻道:“告诉张易,若御医们没有办法,便将此中情形宣告太医院,不拘身份高低,只要能救回徐穆,朕许他一个愿望。” 小黄门傻眼。 乖乖。 这徐编修的命可真值钱! 别说是要升官发财,还是良田百顷,救个人就一生不愁了! 这等撞大运的机会,怎么自己就碰不上呢。 乾清宫。 徐穆正梦见自己与仪华姐乘游轮出游,正遇海上旋风,游轮在惊涛间颤颤巍巍地前进。 恰似一叶浮萍,转瞬便会被巨浪吞噬。 众人胡乱逃命。 孩童的哭喊,女人们尖锐的泣音,倒灌的海水,阵阵碎裂的脆响……一切显得那么凄凉。 徐穆在各个船舱间流连,最后终于在甲板一隅看见了手捏着一高脚酒杯,静静站在一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