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书单 - 言情小说 - 同学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我们班的林林,最善良最温柔的林林。

    阮静在一旁读书,被俩小孩儿逗笑了,抱起阮宁,捏了捏小meimei的鼻子,问:“你说宋林?宋林跟你同班。”

    阮宁把小脑袋塞到少年颈上,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阮静问:“阮致好还是林林好?”

    “林林好。”

    “爷爷好还是林林好?”

    “林林好。”

    “那哥哥好还是宋林好?”阮静口中的哥哥指的是自己,阮宁和阮致同岁,从不喊他哥哥。

    阮宁软软的小脸在阮静脸上蹭了蹭,回答得很清脆:“当然是哥哥好!”

    而今阮致到了大约可以造飞机的年纪,身边却没了阮宁。至于阮静,还是同以前一样,常笑,但少了一些亲切和耐心。家里老老少少依旧每日忙碌,天知道他们为了努力营造家里没少三个人的气氛有多拼命。

    可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阮致都替他们累得慌。

    他神来一句:“我要给妞妞下帖子。”

    他哥也神来一句:“你敢你就尽管试试看这家里谁饶过你。”

    阮致不愿看这张虚伪的脸,他鄙夷兄长的虚伪,可是这世界总有些无耻的阴谋家,比如眼前的阮秘书长,想尽办法怂恿推出一个替罪柔弱的羔羊,比如可爱的他,去实现他那个小小微妙的却总也无法实现的渴望。

    阮致搁下毛笔,微微一笑:“你啊。”

    阮宁比较庆幸,她爷爷过生日的酒店是不要会员卡的,这丫头递了邀请函也就顺利进去了。今年是爷爷七十三岁寿,她们家有种说法,“七十三八十四,过完不打阴官司。”也就是说,七十三八十四都是老人家的坎儿,过完了就能再活好些寿数。阮宁本来犹豫要不要去,虽则这个帖子看着颇像阮致捣的鬼,他在帖子下方落款处却标注了两个数字:肆贰。

    阮宁小时候爱看杂书,她跟阮致专爱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为了好玩,还翻了好久的,用数字算卦。他们幼时在课堂上经常用白纸写些数字,互相传递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话。老师逮到过一次,拿出纸团,啼笑皆非,上面全是数字。老师也是妙人,咂摸半天,只来了一句——不愧是将门虎孙,家里还祖传着摩斯密码哪。

    这次其实也并不例外。肆为震,震雷,贰为兑,兑泽,上雷下泽,卦是什么来着。

    阮宁咬着米饭咂摸了好几秒。

    泽有雷,妹当归。

    归妹。

    她知道阮致不会无缘无故地下帖子,阮宁低头琢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上了电梯,然后电梯未上先开,一个年轻的姑娘,肤白曼立。

    宋四。

    阮宁小时候与她有数面之缘,皆不欢而散。阮宁不大讲究,宋四又过度讲究,俩小姑娘在家又都是受宠的,谁让谁啊。大人也就尽量不让二人单独碰面。

    阮宁记性十分好,宋四右耳有一块小小的嫩红胎记,纵然她长大了变美了,神色形容还是从前的光鲜,她一看便心知肚明。

    宋四瞧见眼前不大起眼的姑娘,也是一愣。她隐隐地觉得熟悉,但是又不大敢认,便只是狐疑地瞧了她几眼,二人相安无事地到了宴厅。

    宋四今天装扮十分美妙,春季巴黎新上的洋装和一对殷红如红豆的珊瑚镶白钻耳钉,长发吹得细软蓬松,瞧着就可人。

    阮静迎过去寒暄,看她一眼,微微愣了。

    宋四心知男生都是如此,心里得意,表现上笑得益发温柔:“大哥,阮致在哪儿,我们之前给阮爷爷排了一出戏,准备一会儿生日宴上逗老人家开心。我这会儿得去后面上个妆换件戏服。”

    “阮致整天神神秘秘的,也算他有心。什么戏?”阮静听她一声大哥,心中莫名地酸了酸,面上却不显。

    “听说爷爷喜欢。”

    “你唱谁?”阮静家中兄妹因为爷爷喜欢越剧,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候的唱腔,不过都不大成气候,妞妞阮致七八岁的时候给爷爷拜寿,唱过一次,妞妞唱许仙,阿致反串白蛇,年纪虽小,唱得也不好,倒还肯坚持下来。

    “我唱许仙,阮致反串白娘娘。小青说是让我哥去唱,我哥倒是学过,但是他刚回国,还在调时差,阿润小时候没学过这个,俞迟那样脾气谁也不敢惊动他。阮致神神秘秘,同我说,法海来了,小青一定有人唱。我就问他呀,法海在哪儿,他就跟我说,法海一定来。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宋四觉得演员没齐整就开演这事儿挺犯愁,可阮致一幅天大事儿我来撑的表情,宋四也就懒得再理。

    阮静微笑,对宋四开口:“就算法海有了,小青也定然齐不了,如今法海也没了法力,自然没有图谋他的小青,这孩子就是淘气,他还在指望谁呢?”

    忽然,他就想起那天阿致的那句“你啊”。有些话说得再妙趣横生再教人捧腹也没用,因为话不用动脑子,理智却在控制脚步。

    阮静宋四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厢阮宁出电梯反向刚走了几步,就被在一旁焦急等待的阮致劫走了。

    阮致让她唱法海。阮宁心说,去你大爷。后来想想他大爷就是她爸爸,瞬间怂了,嘴比谁嘬得都严实。后来在临时化妆间蹲了一会儿,挠挠头说那我试试吧。

    她好几年没唱过了,就披了件阮致事前准备好的灰扑扑的僧袍,在那儿甩袖子,甩来甩去找感觉。

    阮致找了化妆师在涂脸,他演白娘娘,败了二斤粉。宋四不一会儿也来上妆,再见长长黑发散在了灰色僧袍上的那个不起眼少女。她细细看那姑娘,笑着脱口而出:“阮宁。”

    阮宁拿着紫陶的佛盂,抬起白皙的脖颈,显然并不惊讶,微微笑了:“阿四,好久不见。”

    宋四与阮宁四目相对,心中迅速地判断了阮宁的境况,刚刚分明就要脱口而出的“我三哥回来了”却又咽了回去,阮宁也不想多事,二人默契地互不搭理,又忙各自的了。

    阮宁来时九点,三人略一磨合,已经十一点钟,会场渐渐热闹,似有熙攘之感了。远远地,便能听到奶奶和二婶的声音。

    阮家的两个女主人出身名门,待人接物实在是好的。可换成先前阮宁mama的样子,便只剩下微笑和认不齐人的尴尬了,也怪教客人无趣。

    阮宁在舞台后微微撩了一帘,看到了比五年前苍老不少的爷爷。爷爷总是十分骄傲的那个,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强。儿子要比,孙子要比。可是他儿子比别人儿子死得早,他的孙女比起别人的孙女,又格外不成器。

    阮宁拖着行李,离开阮家的时候,还记得宋四的爷爷宋荣是怎么说的,他说:“你拿什么跟我比,阮令!”

    她爷爷阮令看着她,一败涂地,颤巍巍地抹眼泪,却不说一句挽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