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原来是这楼上的人正往下来,堂中的茶客个个都盯着门口望着,仿若是等着出难得的好戏。 她们的位置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也瞧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见得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迅速从门口一闪而出。 一时间,大堂里又是一片唏嘘之声,却是并未有人注意到,在他们十数米之后,一年近中旬之人,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由两个随从引路,步履匆匆的往茶楼后门离去。 ☆、01 花开花落几人晓(2) 家里正在筹备待客,自然是有些忙乱的。云姻这边刚巧生完火盆,抬眼便见到罗轻寒踏进了大门。她是自父母双逝之后,在罗家寻的这份差事,本想着异乡人习性不同,多少是有些难伺候的,但是这一家上下竟都是面善心善,待下人极为和气,所以自己自然是竭心尽力地服侍。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太太问了我好些次呢,说是你何时下课。”云姻停下手里的活说道。 轻寒只低低“嗯”了一声,便躲进了房中。她平日里最喜好清静,除去上学堂的时间,若不是有什么出门的必要,再是断断不会出户的。云姻见她不讲话,便也是识趣的自个儿去回了话。 冬日里的日头落得快,转眼间外头就是灰暗暗的一片了,轻寒刚拧开桌台上的灯,便听得外头一阵的喧闹。她拨开窗帘的一角,正好看见两个人从自家大门进来,前头那个霜鬓泛白,着一件黑色西式服装,正与父亲讲着话;后面跟着的,是一年轻的男子,同样穿着西式的便服,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 “这人长得倒是眉目秀气。”忽然觉得耳边传来一股热气,轻寒惊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林书伦,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了屋子,此刻正含笑盯着她。 “你何时进来的?也不作声,怪吓人!”轻寒像是惊魂甫定,一边捋着胸口,一边佯怒道。 “姨母打发我来叫你,可你净瞧着人家,自然看不见我啦。”林书伦捉弄似的打趣着她。自从与罗家一道搬来甬平,林书伦也没找别的住处,就在这小院里住下,邻里都只当他与轻寒是同胞的亲兄妹。 听了林书伦的话,轻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微微皱了皱眉,她是不喜见生人的,但应着人家的各处帮衬,自然要出来道声谢,以示礼节。略略打理一下,她便随着林书伦出门去,绕过围廊时才发现,天竟又飘起了小小的雪花,掉到原本便是厚积的雪地里,瞬间不分你我。 如今罗家的住处亦是老式的庭院,饭厅就设在前堂的一侧,只是今日里里外外都点了电灯,显得格外亮堂。经过正厅的时候,轻寒便瞥见了大大小小的礼盒子,像小山丘似的堆在各个案几上,倒也是好奇里头装着是什么。 “轻寒,书伦,来见过你陆伯伯。”罗仲远的一声唤,拉回了她的视线,一抬头却是无意地撞上了一对清亮温润的眸子,就像是微波轻泛的湖泊般宁静,她下意识地缩了缩眼神,与林书伦一道唤了一声“陆伯伯”。 那少年原是陆兆坤的独子,名叫陆绍迟,如今在甬平报社工作。也难得像陆兆坤这样精明强势的家长,居然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走一条舞文弄墨的路。 饭席间,除了罗仲远与陆兆坤时有交流,其他人皆是鲜有发声的。罗轻寒不停地摆弄手中的竹箸,真正送到嘴里的,却是少之又少。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一闭眼也尽是那双温润的眸子,一颗心扑腾个不停,当真觉得自己是疯了。 断断续续下了几日雪后,天终于放晴了,久违的阳光懒懒的洒在每一个角落,看得人眼里心里尽是暖意。 前几日,罗仲远在一所大学堂里谋了一份差事,任职其中书馆的主任。当下现有的书馆,大部分都是以私人的名义捐献成立的,而罗仲远身为一个异地人,则能一跃成为其主任,个中缘由也是再明显不过的。 这天用过晚饭,林书伦照例去外头散了步,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见罗仲远一人独自坐在厅里,便走上前去,也打算将近日的事与他说一说,“姨丈,怎的一个人坐在这里。” 走近了才发现,罗仲远的脸上似有一种道不明的异样,他抬了抬眼,“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听你姨母说,你近日在找工作,如何了?” “本来也是觉得极难的,但幸得绍迟的帮助,就在报社里谋了份差事。”林书伦虽生于商贾家庭,却是不谙丝毫经商之道,如今寻得这样一份写字撰稿的生计,反倒是得心应手。 听得林书伦如此说来,罗仲远的眉头似乎锁得更深了,深邃的眸子泛着暗暗的光影,透着些许无奈与担忧,轻叹了口气道:“往后,怕是更要身不由己了。” 到底,这人心也是经过层层的伪装与保护,才能以最好的模样展现在别人的面前。陆兆坤是何其精明的商人,但凡是能入得了他眼的,都必须是颗有价值的棋子,或是,假以时日能够成为那一颗棋子,为他所用。 校对完第三份稿件,轻寒抬起头望了望窗外,长长吁了一口气。自学堂的课业结束以后,她便在陆绍迟与林书伦的半推半就下,答应到报社里帮忙。说是帮忙,实则不过是做些校对文字的工作,倒也是自在闲适的很。 “若是觉得无趣了,便出去走走。”陆绍迟见她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以为她是困乏了。 轻寒扯了扯嘴角,只摇摇头,转念又为着自己的出神而羞赧。她本就不是在这里正式工作的,又兼应着陆绍迟的关系,所以便只是在一旁暂时添了一张桌子。见她不说话,陆绍迟亦不作声了,却也没有转头,只是就这么看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自当是宽慰她歉意的神情。 她被他这么一看,却是手足无措起来,抓过手边的笔,在稿纸上胡乱划拉了几笔,将好好一张纸生生划出了几道长口子来。正当窘迫之际,却突然听得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队卫士从大门里进来,约摸十来个的样子,各个身着戎装,背着□□,在门口分列两侧,“啪”的一声立定,着实将所有人吓了好一跳。 过了半晌,才见一年轻男子,着一身西式便服,看不清面貌,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晃悠着进门。他在报社大厅的沙发中顾自坐下来,两条腿直挺挺的往那茶几上一搁,锃亮的皮鞋逆着太阳光,折出金灿灿的光来,周身尽显顽劣自负之气。紧跟身后的随从亦是一身正装,负手立于一侧。 “不知四公子到访,实在有失远迎。”闻讯赶来的社长急急迎上前去,并亲自斟了一盏茶,点头哈腰的模样好不逢迎。 这来的,原是顾家四少爷顾敬之,甬平顾家的第三个儿子,骄纵横行之名远播在外。大厅里的人皆在心中暗暗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