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苏颂接下来又一鼓作气的写了二十多幅，到中午的时候和龙跃两人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抬着小桌子做生意去了。

    现在的市中心自然比不上二十年后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最宽的马路还比不上后来的一半。不过论起热闹程度，倒还是一样一样的，两边的服装店一家接一家，快到新年，过来逛街买新衣服的人多的是。

    苏颂和龙跃选的是步行街后面的一条麻石小路，这里没有前面的服装店那么明亮的装修，店铺都是灰仆仆的，还动不动就呲出来一块木板扩大影响路人通行。

    不过这里面的年味儿比前头浓多了，热闹劲也不输给前面。而且相比较来说，步行街前面都是一边逛街一边谈恋爱的年轻人，后头却是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们。

    放眼一望，麻石路上一溜儿过去的小摊上摆满了各种喜气洋洋的东西，全是红的，春联窗花红灯笼啥都有。到后面还有锅碗瓢盆，腌咸菜的大缸坛子，毛毯被套煤炉子……卖啥的都有，比起大超市的种类还丰富，更接地气。

    两人沿着这条街逛了一圈，终于在两个店铺之间争取到了一席之地，简直就是夹缝求生。为了这，苏颂还花了大价钱从旁边店主那买了一大串红炮仗式样的装饰品。

    由于是第一次摆摊，两人都没经验，红色的对联往小方桌上一摆，就不管事了，等了半天，一个上门的顾客都没有。

    傻站了老半天，龙跃的热情劲没多久就被浇灭了。忍不住心灰意冷的咕哝了一句：“我就知道不会有人来买的……”

    苏颂站在一边捧着双手呵气，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冷风无孔不入，整个人冷得骨头都在发颤。他心里虽然也开始产生了怀疑，但总不能才开始就打起了退堂鼓吧？于是他哆哆嗦嗦的对着龙跃摇头，“再等等、再等等。”

    旁边店铺的大妈捧着把瓜子出来看他们的笑话，靠在一边笑呵呵的开口道：“小伙子，你们这样是卖不出去的。”

    “光站着没用的，你们得喊呐。”

    喊？苏颂和龙跃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你来。”苏颂不由拒绝的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合作伙伴，转身，拿纸、磨墨，现场写春联！

    “哟，敢情写还是小朋友你自己写的啊？”嗑瓜子的老板娘伸长了脖子瞅了一眼。

    龙跃还在那里给自己做思想建设，闻言眼睛一亮，开口道：“是啊，写的可好了，阿姨你买一副不？”

    老板娘把脖子收回去，对着龙跃意味深长的一笑，“你看弟弟的手都冻成那样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表示表示？我这儿有半截手套，买一双送给你弟弟呗。”

    “……”姜还是老的辣。龙跃无言以对的回头看了一眼苏颂，小孩儿握着毛笔字的那只手冻得红彤彤的，看上去怪可怜的。

    “多少钱一双？”

    老板满意的笑了起来，“不贵，一块五。”

    龙跃认命的从兜里掏出一张两块的递过去。

    接过钱的老板瓜子也不磕了，朝龙跃扬了扬手里的票子，脸笑成了一朵花，“等着，我给你找钱。手套就摆在摊子前面，你自己去选颜色。”

    他转身进了店子里，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五毛钱找给龙跃。此时，龙跃也挑好了手套，天蓝色的，颜色跟苏颂身上的帽子围巾正好搭。

    那边，苏颂正好写完了一副对联，刚要收起来放在一边卖，一个人就站到了他面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挡住了大半的视线。苏颂定睛一看，龙跃两根手指捏着一双手套伸到他眼皮底下，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神情倨傲又大款，“送你的。”

    苏颂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送我这东西干嘛？我又不是没有，去退了。”

    “退了干嘛？”苏颂的不领情让龙跃很不满，他不由分说的抓住苏颂的手腕给他带上。末了，拎着他的蹄子满意的左看看右看看，“哥送你的新年礼物。”

    苏颂把手抽了回来，手套刚好护住了手掌，厚毛线的，材料比后来精品店里面卖的几十个块一双的还要好。张开手指握了握，也没有产生束缚的感觉，对写字不会产生影响。

    “怎么样？舒服么？”龙跃问。

    既然是心意，要是还不知好歹的说些有的没的，那就是扫兴了，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到时候再送个回礼表示就行了。苏颂抬头对他展颜一笑，“很好，谢谢你。”

    “谢什么，应该的。”龙跃果然很开心，连带着脸上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些，眉间那道心思沉重的折痕浅淡了些，从唇角处泄露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就在这功夫间，有个老人家好奇的围过来，指着桌上刚写好的春联问苏颂：“这是你写的？”

    有生意！苏颂心中一喜，脸上连忙堆出十二分的笑容，“是啊，都是我写的。我们提供私人定制的服务，可以您来说我来写。”

    老人家戴着老花眼镜，眯着眼睛研究了好一会，才在苏颂紧张的目光中慢悠悠的开了口：“多少钱一副？”

    “不贵，两块钱！”

    老人家又考虑了一会儿，“好，你帮我写两幅，要寓意好一点的。”

    苏颂按捺住心中的兴奋，和龙跃对视了一眼，然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记得的所有对联，一边观察着老大爷一边开口：“福星高照全家福，春光耀辉满堂春。您觉得这幅怎么样？”

    老大爷在嘴上小声过了一遍，点了点头，“好。”

    苏颂精神一震，又脱口而出了一副，“内外平安好运来，合家欢乐财源进。”

    “这个也不错。”老大爷的神色柔和了许多，赞许的看了苏颂一眼，“你这小孩蛮厉害的。”

    “那大爷你帮我们拉一下客人呗！”苏颂嗨嘿笑了几声，然后低头不语，认认真真地写好了两幅春联，做好了今天的第二单生意。

    老大爷上门之后，他们终于打开了市场，接着陆陆续续的吸引来了几波人，有的买了有的没买，算下来统共也赚了20多块。

    而几单生意下来最大的收获，则是苏颂和龙跃的脸皮都练厚了不少，见人就叫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的，嘴特别甜，他们模样又长得好，尤其是苏颂，乖巧又可爱，吸了好大一波粉。

    两个人一直卖到将近四点多的样子，收摊之后，龙跃把小木桌寄放在了旁边那个老板那里，还跟他谈妥了，每天一块钱的摊位费。

    剩下的春联和红纸被苏颂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放到书包里，卖得的钱用一个小袋子装着，虽然是零钱，但也有满满一兜，看上去让人满足极了！

    苏颂恶趣味大发，舔了舔手指头，学着电视里那样用见钱眼开的猥琐样数钱……

    “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他兴奋的眼睛都在发光，“除了图书馆那个周老师的五十块，我们一共赚了六十六块钱！”

    “哈哈哈哈，要是摆上一个月……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就是、1800多块钱！比我mama的工资多了三倍呢！！”

    龙跃无力扶额，苏颂这么单纯（幼稚）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都有些不忍心戳穿对方的美梦了，别说他们根本卖不到三十天，就拿明天来说，他还不一定挣得到今天的数目。

    不过戳穿苏颂美梦这种事压根就不用他动手，苏颂的表情变得飞快，很是冷酷严肃的打破了自己的美梦，“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梦。”

    龙跃：“……”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神经。

    数完钱了，就该谈到分赃问题了。

    苏颂直接把周老师的五十掏了出来，再加上一张五块的，递给了龙跃，“本来说好的我六你四，不过我懒得算了，有钱，任性。”

    “……”龙跃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默默地接过了苏颂给的钱，心里面还有点小激动，本钱一下子就赚回来了简直不要太容易！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明天上午，我们不见不散！”苏颂豪气万千的冲龙跃抱拳，转身利落的上了公交车。

    “……”龙跃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公交车绝尘而去，呆了两秒，拔腿追了上去，“苏颂，你坐反车了！！！”

    三分钟之后，苏颂垂头丧气的跟着龙跃过马路，“抱歉，我太兴奋了。”

    这次在龙跃嘲弄的目光下，苏颂总算是坐对了车。

    下车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天黑了一大半，墨蓝色逐渐沉郁，好像随时快压下来一样，苏颂就顶着这看起来随时要压下来的天空慢腾腾的上坡，回家。

    打开门，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就仇恨的盯上了他。

    苏颂开灯，对上了那双眼睛，“阿虎。”

    “喵~”你特么的怎么才回来老子都快饿死了！

    苏颂换了鞋跑到厨房里一看，原本他放在墙角的饼干盆子已经空了。

    “阿虎，你可真能吃啊。”因为怕猫咪饿着，他放的数量可真不少，没想到一回来猫咪连盆底都给他舔干净了。

    “喵~”阿虎守在厨房门口舔爪子，一脸高傲。大有你还不快投食本喵就不放你出去的意思。

    苏颂只好认命的从橱柜里拿出一盒饼干，捏碎了放到阿虎的食盆里。

    其实他也不知道猫咪可不可以吃这么多饼干，不过看阿虎吃了也没什么事，他心里也就没了担心。

    给阿虎投食完了之后，苏颂站起来洗了洗手，最后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明天苏mama就可以放假回来了，他也就有好吃的了！

    吃完了晚饭，洗脸泡脚，苏颂换上了睡衣，窝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自习。

    看了没多久，陶海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rou松饼，你寒假作业做了没？”

    苏颂挑了挑眉，寒假作业他每天都有做一点，在开学之前能写完，这是没问题的。可是陶海嘛……就有点不容乐观了。

    他警惕了起来，“没做多少，你想干嘛？”

    “我过两天跟我爸妈要去京城拜年，没时间写，你……”能不能帮我啊？陶海不要脸的把后半句话用嘿笑声代替了。

    “呵呵，不可能，你自己想办法吧。”

    “rou松饼，我真的没办法了嘛，我要开学前一天才能回来……”

    苏颂纹丝不动的继续拒绝，“你可以把作业带过去写。”

    “太多了，好多卷子，万一丢了怎么办……”陶海在电话那头抱怨的咕哝了一句。

    “那你来我家，或者我去你家，我陪你一起写作业。”

    苏颂想了想，提出了这么个想法。陶海这家伙要是没有他的督促，估计真的能做出一个寒假不写作业的事。他和自己不同，是一个原装正品初一学生，怎么能够不写作业呢？

    陶海的声音亮了起来，“好啊！什么时候？明天就来吗？”

    “不行，我这几天有事，你什么时候去？”

    “二十九吧。”陶海说的是农历。

    苏颂说：“那我二十六号去，陪你写三天作业，应该能解决一大半了吧。”

    至少得看着他把试卷写完。

    “好，那就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之后，苏颂撑着下巴在心里算了算，今天已经是二十号了，他差不多还能陪龙跃摆五天的摊。

    他叹了一口气，五天，其实也不能赚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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