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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仿佛要撕扯开她的肚皮,她哼哼着惨叫起来。 稳婆很快来了,因是头一回给公主接生,也紧张得要命,自己倒先深呼吸几口,这才小声急促地催促赵潋,教她慢慢放松,用力,呼吸…… “啊——” 赵潋是头一回生孩子,稳婆说第一回生总是难受一些的,这孩子比预计的早来了半个月,其时各人都手忙脚乱的,稳婆也不安心,一个劲儿地安抚赵潋。 赵潋生着生着,想到还远在外地的男人,委屈难受地哭了起来,一边痛哭一边惨叫。 “君瑕……” 公主力尽晕厥,稳婆只隐隐地听到一个微弱的呼声。 公主唤的是驸马的名字。 赵潋晕晕乎乎地,在梦里也忘了疼痛,只知道呼吸有些急,她映着光亮跑过去,穿过狼烟弥漫的战场,亲眼目睹了一个又一个大周儿郎接连倒下,他雪白的身影穿梭在血光浓雾之中,卫聂远远地坐在马背上,如俯瞰蝼蚁般勾起嘴角。 他手一招,“放箭!” “不要——”赵潋撕心裂肺地哭喊,君瑕似有所觉,他回头怔怔然地凝视着她,衣袍、脸颊、手背上全是鲜血,他的剑被打落了,凌乱的发丝,发端滴着鲜红的血珠…… 万箭齐发如麻,将他的身影吞没。 赵潋仿佛被一个绳索紧紧地缚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箭镞朝他身后涌来,密密匝匝地捅在他的背上…… “夫君!” 赵潋猛地挣动了一下,彻底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坐,身上便撕扯地疼,扯得五脏六腑都疼,梦境太过可怕,赵潋嘤嘤呜呜地要哭,一瞬间竟没想起来,恐惧得瞳孔一缩:“我……我孩子呢!” 她伸手去摸肚子,鼓了几个月的大肚子,瘪了。 第93章 赵潋茫然地伸手指, 揉了揉。 真的……没了,空了。 “哇——” 赵潋忽然就哭了, 这一声哭得响亮至极, 仿佛是要将身体和心里的痛都嚎出来。但是往常又不至于此的,她身边竟没有一个人服侍! 眼光朦胧里, 她瞧见两扇拉开的木门,雪白衣袍的男人抱着襁褓迈了进门。 赵潋便怔住了, 只剩下小心翼翼、不可置信的抽噎声。 梦里的血腥味仿佛还飘在鼻尖, 梦里,被万箭穿心的男人, 此时正抱着襁褓, 匿着淡淡一层金色的日影, 如镀了曦光般灼目, 正微笑宴宴地看着她。 “你……” 赵潋要下床,但才掀开被褥便知道自己逞能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还没有力气,她重重地吸口气,要往床上倒。 “莞莞。”君瑕上前两步,将赵潋的腰肢揽住, 扣在了怀中, “莞莞。”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又轻又温柔。 就像一个梦。 赵潋有点不愿醒来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能成全她,她就不要醒过来了。 “君瑕。你回来了。” 赵潋说话的声儿都直打哆嗦,喃喃地,似说给自己听。 君瑕知悉这半年他不在,赵潋独自一人在汴梁,经历了许多事,太后薨逝,想必也让她难受不已,他也说不上安慰的话,绕过赵潋的腰,将她掐入掌心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出来,浅浅地摩挲着。 “我们的儿子。” “儿子?” 赵潋怔了怔,忙低头去看襁褓里熟睡的婴儿,小小的一团,皮肤泛红,眼睛没睁开,但鼻梁嘴唇,都像极了君瑕,她怔忡无言。 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莞莞。” 赵潋猛地抬头,额头撞上了君瑕的下颌骨,两人都吃痛,赵潋疼得揉着自己的额头——居然是疼的? “你……”赵潋平复下来的心跳瞬间又被打乱,她急促地呼吸着,脸颊上布满香汗,“你、你是真的?” 君瑕微讶,意会过来之后,失笑着替她揉额头,“可能不是,但假了可以换。” 赵潋的嘴唇微微颤抖,又是好半晌无言,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确实比半年前皮肤黑了一些,右脸上有一条伤痕还没有完全恢复,新生的肌肤粉粉嫩嫩的,比先前瞧着多了几分血色,也许是长时间奔波,他的眼尾淡淡地晕着几丝青色。 确认无疑之后,赵潋从呆若木鸡之中抽出神来,母后逝去的委屈,独守半载的委屈,独自分娩的委屈,忽然像一股水冲破了闸门涌出,赵潋呜咽着抱住了他的后颈,下狠口咬在君瑕的右肩膀上。 他一贯擅长忍痛,但还是浅浅地蹙了眉。 赵潋这一口咬得凶,直至松口,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到颤抖:“骗子!大骗子!你回来做甚么,你回来,你回来……” “莞莞。” 他什么都没说,手掌在赵潋轻颤的背上,沿着她的蝴蝶骨,一寸一寸地往下抚去。 赵潋同他挨得很近,挤得两人中间的奶娃娃的小脸儿变形了,他便“哇”地大哭失声,赵潋才怔然回神,想到自己瘪下去的的肚子,莫名了许久,才接受这个红皮小鬼是她儿子,她和她心爱男人的儿子。 她诧异地盯着儿子的小脸瞧,伸手将他抱到怀中,小宝宝到了娘亲怀里,立即便不哭了,赵潋破涕为笑,有种自豪感,“我生的,一定最乖,最好看。” 君瑕垂眸,薄唇浅浅扬起。 虽然生的是个儿子,但赵潋准备的精美花衣裳也不是不能穿,反正他还小不知事,她吃吃地笑着,食指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 逗弄了好一会儿,他又困了,打了个哈欠,便又歪着小脑袋睡过去。 赵潋才想到君瑕竟会在今日赶回来,“你……前不久大捷,邓燮班师凯旋了是不是?” “嗯。”君瑕将赵潋眼尾最后一颗泪珠揉入了掌心,轻轻一笑,“本在归途之中,收到飞鸽传书,你要生产了,我便单骑一人回来的,眼下邓将军带着人才方入城。” 赵潋疑惑,“我……睡了多久了?” “两日。” 君瑕回来之时,赵潋早已力尽晕厥。 稳婆要抱着儿子给他看,他没接手,催促太医替赵潋探脉,太医直言不讳,公主怀孕以来忧思郁结,这胎儿本来有早产的迹象,是后头传来前线大捷的消息,又加上公主在府中足不出户地养胎,服用安胎药,这才惊险地满了九月才生产。 君瑕听闻之后,心疼地直蹙眉,他愧对赵潋,愧对之事何止一桩一件,就连她生产,如此重要的时候,他竟也不在她身旁,她该有多怕? 赵潋其实,只是比他想的要坚强一点,一点而已。 大多时候,她只是伪装的强硬,甚至比一般女子还要脆弱。 赵潋昏睡两日,一直深陷在梦靥之中。 她总是梦到君瑕死,各种死法,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