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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参也不过就是长了须的萝卜罢了,若这么容易对付过去,那还叫什么销骨,那能销肌蚀骨之毒岂是儿戏。” 她错愕了一会,渐渐地心口一紧。果然,君瑕来公主府压根不是为了什么人参,他是别有所求的——他求什么呢? 赵潋屏住了呼吸,手上的伤口已不再渗血,她冷静地长声道:“你们走吧。” 葛太医不多话,王老头在那眼珠子飞转,在葛太医拉着他就走时,朝赵潋那千疮百孔万箭扎成刺猬的心补了一刀:“公主,中了销骨之毒的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赵潋一怔,猛地抬起头,葛太医差点将怀里的人打晕了,可是王老头不服输,一记手肘将人挥开,做太医的要有点cao守,话没朝病人家眷交代完不能走,于是他又愉快地给赵潋补了几记狠手,“我看君公子……大限将至。” “滚!”赵潋怒火攻心,跳起来一脚踹过去。 吓得葛太医心魂悸动,托着胁下的人便赶紧溜了。王老头还有一大堆话没说完,嘴里呜呜地要补充,但赵潋哪里听得进去。 人走了,赵潋更睡不着了,她飞快地跑到马厩去牵了自己的枣红马,这辈子没有这么急切过,唯恐赶不上——他、他应该不会半夜就离开公主府的。 赵潋的马到了宫门口教人拦下来了,禁卫军也为难,“公主,过了宵禁了,这个时辰您要出宫,恐怕不太……” 赵潋叱道:“让开!” 文昭公主那匹汗血宝马是辽国抓来的千里良驹,珍贵无匹,它那前蹄子一扬,竟无人敢阻拦,均被这气势喝倒。赵潋懒得与人周旋,“开门!” 已宵禁之后,汴梁终于安静下来的广门大街上,只剩下赵潋如飓风过境的马蹄声…… 第39章 赵潋解鞍下马, 牵着马随意拴在前院的树上,掠过了浮桥, 此时她已跑了一路, 呼吸渐渐不匀。两岸花树雪海被抛在耳后,赵潋过了桥直右拐入粼竹阁。 小院楼阁, 在幽暗的月色底下影影绰绰地沉默着,赵潋迎头撞上出门换水的杀墨,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是一惊, 杀墨来不及说完,“公主你怎么……” “突然回来”四字伴随着破门声, 赵潋已经闯入了寝房。 回来之前, 赵潋路上脑子都是一团岩浆。王太医和葛太医都是宫中行医多年的老太医了, 给她皇弟看过无数回病, 断然是不会没有把握就轻浮地妄加论断,但赵潋还是没想到,从宫里回来, 竟会正好撞见他毒发。 杀墨端着水又回来,“公主不能进去了,先生……” 他才放下水盆,赵潋已经屏住呼吸走了过去。蹑手蹑脚地, 唯恐惊扰了竹床上的人。 竹床上君瑕的四肢都被粗黑的铁链拴得严严实实, 绑在四角,他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脸颊上全是汗, 好像许久不出的汗要在毒发时一次流尽,然后再在身体中进行漫长地存蓄,周而复始。 他的肤色本来极白,此刻几乎透明。赵潋敛住心神,缓缓地坐了下来,手指捏了捏拴住他手腕的铁链,看见他手腕上摩擦的深红的伤口,心疼得像一团火在炙烤。 杀墨也无奈了,“公主,我们本来明日就走了,只是毒发突然。好容易才将先生打昏了,他等下醒过来,又会很疼的。” 赵潋猛然回头,杀墨耷拉着脑袋,为难地将手里的湿毛巾拧干了,“以往先生毒发的时候都不喜旁人在他身边,看到他可怕的模样,公主要不然还是……” “不知道,”杀墨语气迟疑,“公主能不能宽限我们一日再走?” 赵潋怒极,“难道他都这样了,我会赶人走?当我是什么人!” 赵潋手里握着君瑕的手,在她低吼出这一句,吓得杀墨瞳孔往里一缩时,掌心也传来了细微的动静,赵潋忙回头,抢过杀墨手里的毛巾替他按压在额头上。君瑕的脸这个时候比以往要烫上许多,毛巾是冷的,在她贴上去的那瞬间,君瑕的手指颤抖着收紧了,捏得赵潋指骨生疼。 杀墨怔了怔,“不好,先生又醒了。” 赵潋也忙探向他的脸,君瑕人未醒,可赵潋知道他很疼,疼得四条铁链又瞬间绷紧,赵潋怎么拽都不松,疼得他脸色惨白,额角暴出几条深色青筋,嘴唇和牙关都在颤抖。 她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杀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少疼点?” 身后的杀墨失语了片刻,公主既然连夜从宫里追出来,一定是有所觉察的,更何况公主早和先生有了肌肤之亲了,杀墨没有隐瞒:“已经喂先生用了药,但没用,还是疼。老先生说,非要他自己捱过来,否则谁也救不了。” 葛太医说,中销骨之毒的人,每次毒发都只会更剧烈,更要命,那如同把全身的骨骼打散了再重聚,复又打散的痛苦非常人能经受。倘若不是有着什么必须活下去的信念,恐怕很难找到支撑。 四条铁链拴着他的手脚,在被绷紧之间,赵潋看见他的右手腕落下来几滴惨红的血,吓了一跳,忙用手去掰他的右手腕,“别使劲。” 可这点摩擦伤比起身体里总无限次的重创和折磨,犹如蚊子痒罢了,赵潋被血液的深红呛得眼眶湿润,徒劳无功地松了手,“君瑕,疼就咬我的手,别折磨自己好不好。” 赵潋将手背又送过来。 杀墨也眼眶红肿,端着水盆又出去找水了,赵潋的匆匆看了眼杀墨的背影,右手背传来一阵刺痛,赵潋“嘶”一声,她飞快地回头,君瑕咬住了她手背上的rou。很疼。 君瑕是下了狠口的,赵潋想忍耐,想和他一起疼,但是只咬了一口,骤然一松。 他朦胧地睁开眼,“公主?” 嗓子也哑了,再不复清润。明明也低沉动人,可赵潋只剩下心疼了。 她撑着手俯下身,在他的嘴唇上浅浅地吻了下来。 君瑕挣动了一下,可是四肢都被铁链拴着,骨骼里又是熟悉的一阵捣碎的痛,他捏紧了手,想说的话,想问的事,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恨自己无能?在离别前夕,身心都像被情魔囚禁,容不得一分宣泄,一旦开了那道闸,痛就像四面八方江河入海,绵延无尽地侵袭而来。 赵潋从来没见过谁,疼成这样却一声不吭,她支起脑袋,将他咬的那只右手又递了上去,“疼就咬一口。” 汗珠滚下来,落入了眼中,将视线模糊淋漓成一片,近在咫尺,却近乎看不见她的脸,他苍白着脸,轻轻地将嘴唇上扬了下,“舍不得。” 疼到这个地步,人已经脆弱到了极致。 以往每次毒发,君瑕都自信能活下来,他还有一个未偿未了的心愿,眼下离那个心愿已经很近了,触手可及,可是也许,就要前功尽弃。 他看不到赵潋因为这三个字而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