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改观

    多伦多机场直飞海市的最早航班是下午两点半，行程十五个小时。

    得知外婆抢救、金美娜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后的24小时，整整一天，魏哲扬几乎不眠不休，从加拿大渥太华到海市，横跨大半个地球，赶到海市六院住院部627病房，金美娜的身边。

    上午十点，美娜在医院临时安置家属的病床躺下，尽管耳边萦绕着其他家属交流陪护心得的声音，她却丝毫不嫌吵，反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听着听着，她沉入梦乡。

    她太累了，昨晚七点半，葛慧珍手术成功，立刻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如果老人能渡过24小时的危险期，就能化险为夷。

    所幸外婆很争气，术后仅仅10个小时，她就醒了，喊了声“囡囡”，又阖上了眼。

    医生恭喜她，说老人求生欲很强，之后只会一天比一天好。做过心脏支架手术的老人，平时注意保养，按时服药，定期复查，甚至也能长命百岁。

    她含着眼泪，连连向主任表示感谢。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感到铺天盖地的倦意，简单洗漱一番，睡得人事不知。

    魏哲扬落地回家放下行李箱，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到了医院。正值饭点，陪床的家属要么出去吃饭了，要么照顾病人给他们喂饭去了，要么逮着医生护士了解病情……临时安置病房里只有金美娜一个人，被子蒙住大半张脸，浓密的乌发堆在外面，折射漆黑健康的光泽，被子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他轻轻揭开那角棉被，犹如赶路的探险家终于开启了属于他的那处宝藏。金美娜掩在被中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嘴唇微微嘟起，泛着鲜润饱满的色泽，仿佛甜美的樱桃，无声的诱人。

    “小猪一样的。”魏哲扬无意吵醒她，只是实在按捺不住心动，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落下羽毛般的一吻。

    金美娜睡足了觉，本就在清醒的边缘，被魏哲扬一亲，像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缓缓睁开漂亮的眼睛。

    看到魏哲扬的一瞬，金美娜眼中初醒的迷蒙一扫而空，伸手兴奋地抱住他，“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哄我！”

    魏哲扬揽住她的腰，侧头贴了贴她整齐柔顺的鬓角，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金美娜开心了，开心的表现就是捧起魏哲扬的脸，在各个部位轻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巴……

    魏哲扬唇角微扬，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活像只惬意的英俊二哈。

    只可惜二哈两只原本水灵灵的眼睛，因熬夜赶路而布满红血丝，金美娜撑起他的眼皮，左看看右瞧瞧，心疼道：“在飞机上没睡觉吗？像得了红眼病，都变丑了……”

    “一想到我的娜娜正守着外婆哭鼻子，就要心痛死了，哪里还睡得着？变丑了？没有吧……”

    金美娜笑嘻嘻地说：“反正外婆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先在这里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再把胡茬刮一刮，又是我认识的大帅哥！”

    “先不忙睡，亲一亲，八天没见，我都想死你了，你有没想我？”

    此时此刻，二人谁都没记起三日前的那场争吵，对于相爱的人来说，爱人饱含爱意的注视，面对面的互诉衷肠，为伊折损的憔悴，全身心的依赖，足以消弭一切冲突。

    他们撅着嘴正准备亲亲，门被打开，一位大姐回房拿东西，将这一幕看个正着。

    金美娜一掌将魏哲扬的脸推开，屁股往里一挪，二人过于亲密的距离瞬间拉大。

    她尴尬地朝大姐打了声招呼，谁知大姐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摆出过来人的架势，语气满不在乎，“我马上就走，什么都没看到啊，你们继续，继续。”

    大姐走后，金美娜翻身下床，让魏哲扬躺上去。魏哲扬撑起脑袋，挂着傻笑，看金美娜给他叠脱下的羽绒服。

    “老婆在给老公叠衣服。”

    金美娜软绵绵地瞪他一眼，“睡你的觉吧，睡醒跟我去看看外婆，她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开心。”

    ——

    魏哲扬一觉醒来，用美娜的毛巾擦了把脸，打算去看望葛慧珍。走到一半，突然察觉自己两手空空，虽然他以外婆家人的身份自居，但在旁人看来，他毕竟还不是葛慧珍的外孙女婿，不带点探病的礼物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去医院对面的水果店挑了个巨无霸至尊豪华版果篮，想了想，顶着老板不满的目光，换了个中等价位的，又去花店买了束康乃馨，方才精神抖擞地原路返回。

    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醒来后多多少少会变得宽容，又听金美娜说，魏哲扬得知她手术，立刻抛下一大家子人，从老家专程赶回来，路上连觉都没怎么睡。

    亲外婆也不过如此了，葛慧珍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魏哲扬原本马马虎虎的分数，一夜暴涨。

    因此，当魏哲扬带着花和果篮出现在病房门口，葛慧珍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小魏来啦，快坐快坐。”语气仍有些虚弱，却不失热情。

    金美娜同魏哲扬对视，二人皆察觉葛慧珍态度的变化，魏哲扬偷偷朝女朋友得意一笑。

    葛慧珍问了他在老家过年的风俗习惯，魏哲扬算是成功把住了老人家的脉搏，摆出一副老实相，有问必答，只将渥太华替换成某市，描述得天衣无缝。

    葛慧珍笑着点点头。她现在还只能吃流食，金美娜兑好医生建议的营养米粉，欲给她喂，魏哲扬自告奋勇地接过。

    普通病房比ICU热闹许多，自葛慧珍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她就成了普通病房的新闻焦点，主要是因为金美娜实在很讨长辈孝顺，机灵漂亮还孝顺，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给她介绍对象。

    得知金美娜还有2个月才满19周岁，他们仍不死心，“先谈着嘛，这么年轻，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呢！男人也就20出头的时候，最会宠女朋友。”哪怕葛慧珍连说她交男朋友了，对方还一个劲儿追问：“工作好伐？家庭好伐？人品好伐？我这里有更好的呀，见一见嘛，就当认识朋友……”

    然而一切躁动，在看到魏哲扬本尊后，瞬间平息，搞什么呀老太太，怎么不跟他们讲，小女孩男朋友长成这副模样，得亏生在现代，生在古代，出门要被水果砸死的。

    魏哲扬连夜赶路的光辉事迹在病人与家属间流传，此刻见他不甚熟练却无比认真地给葛慧珍喂饭，难免有人想到自家不成器的儿孙，感慨万分地开口：“jiejie好有福气，外孙女外孙女婿长得好不说，还这么孝顺，看得我羡慕死了。”

    葛慧珍嘴上谦虚，内心受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