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8 戏剧

    卡俄斯脚步一顿，回过头。

    她身后站了两个礼服华丽的贵族小姐，神态自若地看着她，并没有什么轻视与敌意的情绪。

    她们分别做了自我介绍，一位是伯爵家的小姐，另一位则是侯爵家的次女，身份都不低。但卡俄斯仔细回想，原作中似乎没有提起她们的名字。

    「有位大人想见你。能劳烦你跟我们过来吗？」

    她们的用词也很讲究，不卑不亢，与卡俄斯往常所见的那些贵族大为不同。

    「有位大人」想见她……？事已至此，再想不到是谁要见她，就有点不像话了。

    卡俄斯朝她们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跟在那两位贵族小姐身后，顺着来路自走廊上返回。而在路过玻璃花园的大门时，两人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在前方的楼梯处才拐弯。这里是直接通往二楼包厢的。

    二人在楼梯口站定，微微点头：「左手第一个房间就是。」

    卡俄斯也点头致谢，抬腿向楼梯上方走去。

    宴会厅本不同于其他建筑，这是个只有贵族才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而一些低等贵族则是连多待一会儿都不被允许。而像二楼包厢这种地方，普通的贵族很难有机会使用，因为大多数都已经被预订满了——这地方可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

    二楼的设施布置远比一楼豪华。一楼有漂亮丰富的植物与餐桌，这里则是样样都以最高水准要求，装修或许比不少贵族宅邸都要精致。卡俄斯站在左手第一扇大门外，摇响了门铃。

    「请进。」

    推门进去，入目是阳台式半开放包厢，栏杆外罩着一层白色的轻纱。银色长发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她正对着栏杆外侧，似乎正在看着楼下的什么东西。

    也正是在这一时刻，楼下——也就是卡俄斯刚刚溜出来的一楼玻璃花园——突然传来一阵尖利到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还有餐具茶具摔碎在地面的声音。

    「您——所以您为什么不早点来？！殿下，难道我对您来说——」

    是艾琳的声音。虽然过于癫狂，几乎与她平时的声音完全不像，但卡俄斯能听出来是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艾琳？若是出于疲劳，那就立刻回去休息吧。」

    这是皇太子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淡。

    卡俄斯耳朵灵敏，将争论听得一清二楚，却由于视角原因看不见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犹豫着，背对她坐着的银发少女轻轻地笑了一声，将头转了过来。

    她美得让人失语，与艾琳那种清纯中透着妩媚的感觉不同，眼前人的美清冷而高雅，如同天上的月亮一般不可触碰、难以接近。

    奥菲莉亚·卡尔提斯。罗兰帝国卡尔提斯公爵家的长女，自小与皇太子定下婚约，被当做太子妃培养，无论容貌、礼仪、实力还是手段都是完美无缺的。原作中毫无疑问作为反派存在，还是极其后期才真正露出爪牙的那种。

    她不爱皇太子，但却无法忍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无法忍受被退婚的耻辱，因此使了各种手段来陷害彼时已经不容小觑的艾琳。不过现在，由于凭借艾琳的身份还对她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因此她单纯只是看不起对方。

    「你也觉得好奇吗？一起来看看吧，这比戏剧可有意思不少呢。」

    「……感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有重要的事，所以今天还是……」

    「请你不要这么说。」奥菲莉亚有些低落地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白皙如雪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虽然事到如今才道歉，但之前让你遭遇不幸，都是我的朋友一时糊涂。没能及时阻止她，我对此深表歉意。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以吗？」

    「啊？」卡俄斯懵了。

    「另外，听说你接受了加雷斯长老的决斗，我也对你感到十分好奇，这才特地请你过来。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务必留下，让我好好招待，日后有任何事，也都可以来找我。」

    听着似乎是真心的。就算不是真心的，她确实也给够卡俄斯面子了。于是卡俄斯也和善道：「我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这并不是您的错，您太客气了。」

    奥菲莉亚用扇子挡住脸，眼角弯弯地朝卡俄斯看来：「来，请坐在我身边吧。」

    卡俄斯还没说话，就见站在两侧的女仆立刻将一把椅子并排放到了奥菲莉亚身侧。

    虽然是在学院里，但这种等级的贵族毫无疑问是可以带女仆的。卡俄斯的脑子中一时间想了不少东西，她仔细回想了奥菲莉亚在原作中的形象，非常肯定对方是一个重视阶级与规则、清冷寡言、不好接近的贵族女性。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是这种可以随便招呼平民跟她并排坐下的存在。

    卡俄斯深呼吸，上前在椅子上坐下。

    这里视野很好，尽管需要透过一层纱，但要辨别底下发生了什么并不难。卡俄斯定睛一看，刚好就瞧见了极其精彩的一幕——艾琳扇了皇太子一巴掌。

    卡俄斯：「……我靠。」

    然而皇太子并没有因此动怒，只是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冷漠地垂着眼看向歇斯底里的艾琳。

    艾琳依旧在大声哭喊着「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之类的话，泪水湿了满脸，让她原本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有些滑稽。

    「哎呀。」奥菲莉亚有些惊讶，嘴角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些，「艾琳·罗达尔小姐，今天倒是做了件出乎我意料的事。我本以为她只会窝在男人怀里哭呢。」

    也挺出乎我意料的。卡俄斯心想。不过艾琳真的是因为皇太子没有及时赶到，才会愤怒成这样的吗？

    「我已经说过了，艾琳。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闲。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优先度在其余所有事情之上？」

    「您这是什么意思？」艾琳的声音倏地轻了下来，像是刚刚才恢复神智、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的目光看向尤里乌斯身后。不知何时起，那些原本都战战兢兢的贵族、还有不少在旁观的平民们，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奇怪。

    尤里乌斯掀了掀眼皮：「我不想解释自己的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如同察觉到什么一般，他抬起头，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明隔着一层白纱，照道理他应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才是。可卡俄斯莫名觉得，自己刚刚似乎与他对上了视线，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下顿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尤里乌斯迅速收回目光，连话也没有说一句，就丢下发呆的艾琳与围观的人们，匆匆朝门外走去。

    他绝对是上二楼来了！

    「看来殿下是打算来找我兴师问罪了。」奥菲莉亚语气丝毫不乱，「不过就这样把罗达尔小姐一个人抛下，未免有失礼仪。」

    憋搁那礼仪了你倒是做点什么啊！

    确认对方什么也不打算做的卡俄斯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日多有叨扰，我就先告辞了。」

    奥菲莉亚将半张脸挡在扇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半是疑惑地眨了眨：「卡俄斯担心被殿下看见吗？我以为大家都以结识殿下为荣呢。」

    「我——」卡俄斯努力平复自己焦急的心情，避免她看出破绽，「正面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实在让人害怕，想来殿下也不希望在这里看见其他人。」

    「嗯，说得也是。」奥菲莉亚站起身，女仆便了然地走到一边，将换衣间的房门打开。

    「躲进去吧，卡俄斯。沙发后面或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我会将殿下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