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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老夫的方子,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且这思虑过度,最是耗损心脉,而心者,其华在面,若心气不足,再是倾国之容,亦会面色无华,憔悴难看。夫人这等国色,若是因此而容颜早衰,岂不可惜!” 我朝他颔首道:“多谢仓公指点,有劳先生了!只是草木有花开花谢,人有生老病死,此乃天道恒常,自然之理。” “是人皆有容颜老去的一日,与其忧惧担心,不如顺其自然。再是红颜国色,百年之后亦是白骨一具,是美是丑,皆不过外在的皮相,不若求取心之所安。” “先生既来邺城,还请小住几日,不知先生饮食上有何宜忌?” 仓公晃晃脑袋,看着我的神色越发和善,“老夫荤素不忌,只要能填饱肚子便可,夫人无须费心。” 他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老夫行医七十余载,还从未遇到如夫人这般慧心养眼之人,且夫人与我乃是同道中人,难得有缘相聚,老夫有一薄礼相赠,夫人可千万不要推辞!” 我微微一怔,不由道:“厚仓公抬爱,只是仓公是行走天下,悬壶济世的大医,我不过后宅一妇人,岂敢与仓公并称同道中人?” 仓公忽然一指卫恒,“老夫何出此言,问你夫君便知。” 我下意识地顺着仓公手势看过去,正好和卫恒亦看向我的目光撞在一处,再听到仓公接着说出的那句话,忽然心中有些发窘,急忙偏头避开卫恒射过来的目光。 幸而仓公正忙着翻找他要赠我的薄礼,将一只布袋摊开在案上,埋头翻检,一时没发现我同卫恒之间的尴尬。 我见他那袋中所装,皆是干了的苇叶,上面满是墨迹,不由奇道:“仓公莫非将医案方剂之类全都写在这苇叶之上?” 仓公抖抖他的雪白胡子,“然也,纸张太贵,竹简又太沉太重不大方便,还是这苇叶省事,遍地都有。老夫采来用药水一泡,经久耐用,连虫子都不生,除非火烧,可存上二三百年之久。” “哈哈,总算找到了!”他忽然欢笑两声,从那一堆苇叶里捡出两张来,“这可是老夫的毕生心血,夫人只消每日照着这方子上所写之法,从无间断,那便可和老夫一样,便是到了八、九十岁,亦是皮肤光洁如玉、半点皱纹不起。” 他将一片苇叶递到我面前,又抖了抖手中的另一张,“若是夫人能再照着这张方子去做,那便可更胜老夫一筹,到了百岁时,仍是乌发童颜,宛如少女。” “夫人虽不在意皮相,但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天既赐给夫人这样一张美容颜,夫人便须勤加爱护,若是早早失其容华,岂非暴殄天物?” 他口中说道,手上将那第二张苇叶递过来。 我微一迟疑,正待伸手去接,哪知他忽然手臂一转,竟将那片苇叶塞到了卫恒手里。 “你这做夫君的,若想看到自家妻子容光焕发,自当也出些力才成,总不能费力养护的事儿全丢给夫人,你倒坐享其成,自家夫人更需自家爱护!” 这鹤发童颜的老者说完,还朝我挤挤眼睛,一副夫人无须谢我的得意神情。 不愧是名满天下,留下无数传奇的医圣,果然与众不同。 我再次含笑谢过他,起身道:“想来仓公和将军还有些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卫恒淡淡扫了我一眼,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来,便算是回应。 仓公却不放我走,“夫人且慢,老夫接着要为令夫君诊脉,夫人就不好奇吗?” 卫恒脸上有淡淡的不悦,“仓公,卫某是为内子才特意请您来,我身子甚是康健,无须劳烦仓公再动手诊脉了。” 我却想到他数日未愈的咳疾,正在犹豫是否出言相劝。 仓公已道:“不劳烦,不劳烦。老夫虽不是为了将军才到这邺城来,但身为医者,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心中一惊,前世卫恒就算有这咳疾在身,不时咳嗽,也仍是活得好好的,为何仓公却说他有性命之忧,难道他除了咳疾,还有其他的病症不成? 见卫恒仍想拒绝,我不由劝道:“将军,仓公一片医者仁心,还请将军勿再推拒。” 卫恒定定看了我片刻,方才将手伸到仓公面前,请他诊脉。 哪知仓公却一巴掌将他打开,“将军之病,老夫打眼一瞧,便已知晓,何需诊脉。” 我由衷赞道:“望而知之谓之神,仓公真不愧乃上医也。” 仓公冲我呵呵一笑,“若非他是夫人的郎君,就冲他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老夫便懒得为他瞧病。须知医者再是仁心,也有六治六不治。” 我虽不知仓公为何这般给我颜面,忙又再次向他道谢,细问起卫恒的病情。 “将军此病,起于四年之前,当是背部受了马踏之伤,伤及肺腑,偏偏将军又不知保重,不曾好生卧床静养,只略歇了两日,便又骑马动武,看似无事,实则内伤一直未愈。” 我掩在袖中的手猛然攥紧。 四年前……马踏之伤…… 就在四年前,我险些死于黑山贼兵的马蹄之下,千钧一发之际,是卫恒从铁蹄之下救了我。 难怪我后来检视他伤口时,有些奇怪,为何他箭伤并不甚重,却面如金纸,似是受了极重的伤。原来是救我时被马蹄踏伤脏腑,受了内伤。 若照前世梦境所示,我当是在和程熙大婚前夜重生,无论是我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卫恒都早已从黑山军的马蹄下救了我性命,为了救我而身受内伤。 难怪前世,无论春夏秋冬,他总是咳疾不愈,原来我欠他的,并不只是一条性命这么简单。 我定定看向卫恒,一时心头酸涩得厉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恒双眉紧皱,似是极为不耐,“仓公只怕言重了,不过些许小伤,当时便请医官看过,调养了月余便好,如今过了这许久,当早已无事。” 我如何肯信,“若将军当真无事,仓公医者仁心,又岂会多此一举?” 卫恒却再不看我,朝仓公深深一揖道:“多谢仓公为内子诊脉,卫某还有要事,先行告退,就不陪先生了。”说完,径自离去。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我终究没有张口唤他留下。 仓公拈着胡子冷笑道:“这般讳疾忌医,难怪本应寿至八十,却活不到四十岁。” 我心头一震,转身朝仓公深施一礼,“外子生性高傲,从来不愿示弱于人前,还请仓公勿怪,只他旧伤究竟如何,还请仓公明示。” 仓公一边将他摊在案上的苇叶重又收入布袋之中,一边道:“我对中郎将察言观色许久,单凭望闻二诊便可断定,他四年前确是请良医看过,也曾服药调理,最多调理了半年,尚未痊愈,便又受了些皮rou之伤,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