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Chapter01
「乌托邦」Chapter01
“林希！林希！” 同学的一巴掌稳稳落在桌上，啪的一声巨响，引来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我被吓得不轻，总是浮现在眼前的一张男人面孔被这一巴掌拍成了碎片。 我的视线聚焦在前面的同学身上，刚回神的我还没来得及收起眼里的恐慌。 “看你从早上开始就魂不守舍的，怎么，是在想谁吗？” 同学忽略掉我不太正常的脸色，言语中略带调侃。 “没，就是发呆而已。” 我摇摇头。 其实同学猜得没错，我的确在想一个人，一个男人，想到昨晚那条偏僻的马路上，停靠在路边阴影里的，那辆价值不菲的古董车里那只半探出的手，细长、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戴着枚暗绿色玉石戒指，那只手懒洋洋地搭在那儿，时而微微抬起，时而微微曲起指节轻敲车身。 以及暗夜里那声划破夜空的枪响... 这座城市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全，虽然政客们常常出现在新闻里高谈着这座城市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乌托邦，没有罪恶、没有坏人、没有暴力。 但是，每当夜幕降临，真正主宰这座城市的势力苏醒，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就像《蝙蝠侠》中的哥谭市，四处充斥着暴力、血腥与色欲。 警方与政府不敢与黑恶势力抗衡，毕竟他们手里掌握着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别看白日里政客们如救世者般高谈论阔，但当黑暗中的那杆枪抵上政客们的头颅时，他们不得不弯下腰来，毕恭毕敬地递上好处，所以对于黑恶势力，警方与政府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任凭这座城市里的罪恶滋蔓生长。 就像昨晚... 昨夜，我刚结束兼职回家，独自一人踏上走过无数遍的路，那条偏僻昏暗、满是站街女、嫖客与混混们的幽深巷子。 哒哒哒— 由于刚下过一场雨，巷子的地面上满是坑坑洼洼且蓄满了浑浊的污水，我借着微弱的手机光线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小‘陷阱’，可偶尔还是会被‘偷袭’，刚洗干净的裤腿跟鞋子难免会被溅上星点的泥浆。 今晚的巷子格外安静，平日里这个点还能看见不少站街女跟嫖客在聊天，现在... 我看着幽深的巷子，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的心慌。 “肯定是最近恐怖漫画看多了自己吓自己...” 我拍拍心口这样安慰自己，正准备左拐的时候，我的脚步一顿，皱起眉头，鼻尖翕动。 怎么会有血腥味？ “我真没有！你们要相信我！我再怎么贪财也不敢碰老大的东西的！” “放你爹的狗屁！如果不是你，老大怎么可能会有一批货不知去向？还有那三十万美金，你要是再不说实话，一会儿可别怪我给你脑袋开个洞！” “我对天发誓！真的真的没有！” “他爹的！真是不仅棺材不掉泪！” 一声声拳拳到rou的闷响与求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钻进鼻腔的血腥味也越发浓郁，我抓紧腰侧的挎包，不敢大声地喘气。 我恐惧地环顾四周，正想后退，谁知对面不远的巷子口停下一辆古董车，车灯打进昏暗的巷子，我害怕被发现，紧忙把自己藏进黑暗，默默祈祷他们千万别发现自己，否则也将是死路一条。 “老大问他开口了吗？” “这家伙看起来是铁了心要隐瞒背后的主谋，去告诉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 “好。” 我的心跳已经超过正常的频率，寂静无声的环境里，仿佛只剩我的心跳声，尤为的清晰。 我咬紧牙关，从黑暗中探出眼睛看见一个男人跑向巷子出口处的古董车前，他侧身弯腰敲了敲车窗，不多会儿，车窗被人降下，一只白皙、骨骼分明的大手从里探出来，手腕搭在上头，指尖下垂。 月光下，那人无名指上戴着枚绿色的古董戒指，由此可见，车里的那个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只手之微曲，在车身上轻轻敲了下，侯在一侧的男人点了下头心领神会，重新回到原处，对同伴道：“老大的意思是既然他死活不愿意供出背后的新主子，那就没必要活着了，直接送他去见上帝吧。” “行吧。” 答复他的人声音听起来毫不意外，轻松的语气、满不在意的话，人命在他们眼里如蝼蚁，死了就死了。 我重新躲进黑暗，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清晰的枪声，‘砰’的一声，一切又归于死寂。 我死死捂紧耳朵，空气里弥漫的浓重血腥味正霸道地钻进鼻腔，因此我不得不压住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 现在，我只求他们赶快离开这里。 “行了走吧，尸体不管了，就让那些警察来善后吧。” “嗯。” 我抓紧胸前的衣服，捂紧嘴巴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在最后一刻发出声音，听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巷口出现的车灯汇成一束从我面前掠过后，我也并没有着急立马离开，而是在原地又等了几秒钟才扶着墙起身，倒不是我不愿意快点离开，而是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缓了会儿才恢复过来。 由于我家就在发生杀人事件的拐角巷子里，所以我必须要经过那具靠墙的尸体，我屏住呼吸，经过那具尸体时无意扫见水坑里汇满了鲜红的血，浑身一震，恐惧地闭紧眼睛不敢再看。 回到家，我整个人如同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外套下的校服衬衣都被汗水浸透了，湿哒哒地贴着后背。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赶紧去睡觉。” 母亲起夜喝水，看见傻呆呆站在玄关处的我，说。 “知道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回到房间准备洗澡，刚解开衬衣的一颗扣子，发现少了颗扣子，不过我也没怎么在意，赶紧脱掉湿透的衬衣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漫过全身，冲刷干净身上的汗水，包括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血腥气。 ... 漆黑的小巷，一道欣长的黑影矗立在那具尸体前看了会儿，下一秒，黑影像是发现了什么，弯腰捡起地上一枚被血染脏的乳白色纽扣与学生铭牌，将其放在手心细细观摩，许久后，黑影将纽扣和铭牌齐齐收进口袋，转身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子。 我从回忆中抽身，回想起昨晚所遇见的事还是心有余悸，我不敢想象要是当时我没注意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出现在那几人跟前，下场会不会和那人一样，被他们一枪结束生命... 想到那样的画面，我浑身一颤抱紧胳膊。 “对了，你跟我要的纽扣，给。” 同学在口袋里翻找几下，找到一枚跟校服上差不多款式的扣子递给我。 “谢谢。” 我接过纽扣，顺手摸了下固定在心口处的铭牌。 另外一个铭牌掉哪儿去了？ “对了林希，我看新闻说你家附近的巷子里发生了枪杀案，你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案发现场了吗？” “没，我没看到。” 何止案发现场，我还亲眼看到了凶犯。 当然，这些话我并没有告诉同学，以免口口相传，让那些凶犯得知了我目睹了他们杀人的场面。 “听说血溅得满墙都是。” “不知道。” 经过昨晚的那件事，临近放学我才渐渐恢复过来，踏出校门，在路边密集的车流中，我好像看到了昨晚的那辆古董车，我心下惊惧不已，仔细看过去，松了口气。 昨晚那辆车的车身是黑色，刚刚看到的车是墨绿色的，显然不是昨晚的那辆车。 我笑于自己的草木皆兵，深吸一口气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我简单地吃完晚餐后就打算去家附近的便利店做兼职，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阴云密布，我站在前台，透过玻璃，看见了密集的雨水从天上落下来。 “怎么突然下雨了...” 我看来的客人并不多，于是低头打算和朋友聊聊天打发时间，要说的话刚发过去，便利店的门应人开启，机械的女声传来，我抬头道：“欢迎光临。” 来的人是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他生得高大，穿着宽松款式的卫衣也难掩衣服下结实的肌rou，他走过来在我身上做短暂地停留，最后抬手指向我身后的香烟，“xx香烟。” 我扫了眼他眉骨处如一条蜈蚣那么长的疤痕，看着令人头皮发麻，我深知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礼貌，于是赶忙低头转身，拿下他选中的那盒香烟递给他。 男人接过，伸出的手上纹满了纹身，我抿着唇告知他价格后，他直接放下几张纸币放在桌上，不等我给他找零，他就已经离开了。 我收起纸币，目送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重重地吐出口气。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我几乎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熟悉，而这个男人，我从未见过... 叮— 手机收到了来自朋友的消息，我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专心回复朋友的消息。 许是因为下了雨，今晚的客人并不多，到了我跟同事换班的时间点，我买了把雨伞往家的方向去。 哒哒哒— 鞋面接触湿润的地面发出动静，我握着伞柄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待我走到昨晚目睹凶杀案的地段，不禁头皮发麻，紧紧握住伞柄低头往前走。 正当我快要走到拐角的时候，我的跟前出现了一双溅满泥浆的鞋，视线顺着这双鞋慢慢往上，一道闪电劈下，当我看清男人眉骨处那道蜈蚣般的伤疤，还未来得及脱口的尖叫被他用手死死堵了回去。 他的手充斥着浓郁的香烟味，死死捂住我的口鼻将我往某处拖拽，我奋力挣扎却没有半点用处，毕竟我与他的力气悬殊太大，我的挣扎在他眼里相当于挠痒痒而已，只能硬生生被他拽到一辆停在巷口的古董车前。 “老大，人带来了。” 男人开了口。 我看见跟前的古董车，脸上的血色与温度瞬间褪尽，双腿不自觉地发软，下意识地要跪到地上。 男人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才没让我摔倒，不过在他话音落下后，古董车的车门被人打开，同时还有一股木质调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进来吧。” 从车里传来男人好听的声音，我发抖不止，压根不想进去，可身后这个男人竟突然用力一推，将我推进车里。 由于惯性，我整个人直挺挺地摔进去，稳稳摔在男人交叠的双腿前，头发就这么蹭过他漆黑的皮鞋。 “头抬起来。” 男人又道。 我压根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撑起身体将自己缩在车里的角落，身体抖若筛糠。 “为什么不敢抬头？” 他问。 “我...我...” 正当我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那股木质调的香水味猛然逼近，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可我害怕在看到男人的脸后会被当场抹杀，更是不敢睁眼看他。 “这么怕我？” 男人低笑一声，好听的声音在我听来却犹如恶鬼索命，额头渗出的冷汗顺着太阳xue滚落。 “昨晚，你看到了什么？” 我本以为他会生生捏碎我的下巴，下一秒他却收回了手。 “没！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 我死命的摇头，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我是万万不可能说出昨晚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切。 “聪明的选择，关于昨晚的事，无论你究竟有没有看到，我都希望你可以守口如瓶，否则你的后果...” 他的话并未说完，似在给我留下想象的空间。 “我会的！” 我用力地点头。 “下车吧。” 他说。 “谢谢！” 我慌乱地摸到门把，用力地往外一推，踉踉跄跄地跌下车，全然不顾泥浆脏了满身，头也不敢回地狂奔回家。 到了家后，我倒在地上，因恐惧而脱离躯壳的灵魂总算重新归位。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等缓过劲儿来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酸软的身体钻进卧室。 ... 男人的车驶离巷口，亮起红灯的车尾逐渐化作小小的红点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