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科蕾科/凯苏】补完之后，它们就是家族
“我很好，mama。”格蕾修经常说这句话。 “她表现的越冷静，她的内心越痛苦。”心理医生如是说到。 “她的母亲在她眼前被崩坏兽杀死，她的父亲为了救她而死。但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他停顿了一下，“正常人会这样吗？”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阿波尼亚有些苦恼。 “这孩子有创伤应激性癔症，并且还有防御性心理障碍。” “有时候她会随性画一些抽象风的画，有时候又把画弄得乱西八糟，我是指那些红色的颜料堆砌在画布上，夹杂着黑色的影子。就像鲜血一样，整幅画充斥着愤怒和绝望。” “我不知道我怎么看出来那些画的心情的。也许我多虑了。因为格蕾修画那些画的时候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 “天空是紫色的，大地是棕色的。” “格蕾修？” 所有的人的面孔在她眼中都变为格式不同的颜色，并被她贴上标签。 红色的烟花缀着金边抽象地在画纸上铺开。 尼亚mama看到之后温柔的笑意逐渐低沉。 “甜心，这副画……我可以拿走吗？” 格蕾修没有阻止她。 或者说……她很清楚阿波尼亚mama看到这幅画后的反应。 她把自己关在一个笼子里，而另一半的小孩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画画对她来说是一种发泄情绪的途经，至少现在，随她去吧。”她的心理医生说到。 “不过为了更好调整她的心理问题，我建议你去学一些心理学的知识。记住，不要去刺激她…假如她不愿意去想那件事。” “我知道的。”阿波尼亚想起之前强行唤起苏的记忆，她有些愧疚，尽管那是凯文的命令。 冬天的雪已经消融。生命力顽强的薄荷从土里冒出嫩芽。 “你在这里干什么？” “痕，我的战友，死在阿尔巴亚。留下他的孩子撒手人寰。” 凯文弯下腰，在墓碑上放了一束鲜花。 “只是有时候感觉…” “感觉他的灵魂与你同在？” “是的……但这种感觉你并不能感同身受。”凯文蹲下来。伸手抚摸碑铭。 一个人只要学会了回忆，就再不会孤独，哪怕只在世上生活一日，也能毫无困难地凭回忆在囚牢中独处百年。 我可以理解的，凯文。虽然痕的意识体并没有存在了。 他虚虚抬起手，又悄然无力落下。 但命运终会有终结的一天。 ■■ 突破人类道德的实验称得上令人恶心。 格蕾修抱着画板站在走廊下。 小臂上露出一条狰狞的伤口，崩坏的纹路也从这里蔓延。 很不幸，纹路很多。 很幸运，她的崩坏适应性不错。 但她现在的监护人，阿波尼亚，拒绝了梅比乌斯的说辞。 绿发女人物色实验小白鼠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这位已将格蕾修视为己出的女人绝不会交出女孩。 于是，在注射一些药剂之后，她就被放养了。 格蕾修透过白金色的刘海发丝，视野里看到了深沉的绿色，带着铁锈味，就像那天一样。 她不带丝毫感情的想。 这个男孩…身上有绿色血的味道。 男孩脸色苍白，眼周发青。而这些在格蕾修眼中又很快模糊成一片黑绿色。 第三次，格蕾修这周第三次看见他了。 也许他们见过面的次数不止三次。 那个男孩脚步虚浮，常常拖沓着鞋子，走路发出很响的魔擦声。 只是在看到走廊上有人时，才会使出一点力气，让脚步声没那么刺耳。 格蕾修是布兰卡和痕的女儿，他们就这一个女儿。科斯魔知道的。痕，黛丝多比亚经常照顾她，只是格蕾修那时已经病了。 这天，他平地摔在格蕾修不远处。 很沉闷的一声。 格蕾修很专心的画着，基地的人从来都是匆匆路过。哪有时间来管其他人。 就连阿波尼亚mama也是，只不过她愿意分出更多的爱来照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她，不过是其中之一。 直到不远处传来干呕的声音，女孩的画笔微微一顿，顺畅的笔锋多出一道折横。 男孩趴在栏杆上干呕。他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口腔中分泌的一些黏液，滴滴答答的流下来一长条。 他头上的绷带也松散了一些，露出头顶怪物一般的角。 一些血的味道顺着空气飘了过来。 让她想起黑色和红色肆意在她视野里乱窜的那天。然后呢？想不起来了。 她转过头，冷淡地看向那张画布，却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条件反射地想吐出来。 在这天，这个大清早。 两个不相识的人竟然一起趴在栏杆上干呕。 科斯魔总是在看到格蕾修的时候放慢脚步，似乎是不想打扰她。出于某种想要将他记下来的目的，格蕾修标注了他的颜色，并将它画了下来。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对对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互动也没有过。 不过，一周之前他们趴在栏杆上干呕，互相朝对方看了一眼。如果这能算一次小小的，不那么引人注目，甚至可能令人加深误解的互动的话。 ■■ “每一個孩子的降生，都代表着世界还没有对人类彻底失望。”科斯魔清楚记得痕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还有语气。 直至此时此刻。 “好了，住手吧，维尔薇。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它死在你手里呢。?” 果然，它怎么可能会因为意外而出现在这里呢？ 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逐火之蛾成员闻之色变的崩坏兽毗湿奴?，就在两人的面前重新活动了起来。 “梅比乌斯，你已经能自己培育毗湿奴了？?” “呵呵。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毗湿奴了？” “我要是你的话，会感到很抱歉哦。毕竟.......这可是我们的同伴呀。??” “对吧……科斯魔？??” 维尔薇猛然转头，看向了那怪物，终于知道为何刚才制服它时如此轻而易举。 它并未有过任何反抗的意图。 八扇大门缓打开。数以百计的崩坏兽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准备将这里淹没。 “科斯魔，去吧。??” “你的晚餐......开始了。” ■■ 科斯魔摸了摸头上的角，欲盖弥彰将它藏在绷带里。 “你在画什么？” 出人意料的，格蕾修竟然回答他了。 “我在画你。” 画布上的风景与走廊前也不同。走廊上是一大片荒地，上面只有薄荷在随风晃动。 而她的画的是一大片绿色的灌木，天空是淡淡的紫色，天地交接的地方是淡淡的金色。灌木在黄昏光影衬托下更加晦暗不明。 但画布上没有人。 在哪呢，科斯魔暗暗想着，以为自己眼花了。 格蕾修指着角落里的一丛暗绿色的长着角灌木，你在这里。 科斯魔注意到了少女手臂上那狰狞的伤疤。 只是，他的注意又被内心的情绪淹没。 她不会发现我每次路过都在偷偷看她了吧…但是说出来好尴尬。 男孩朝她露出了一个窘迫的微笑。 “你的颜色，绿色，还有一点点黑色。” “画布，需要。” 科斯魔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过来格蕾修到底在说什么。 于是对刚才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更加尴尬了。 “我觉得蓝色更好。” 其实什么颜色都没关系，但是凯文老大看起来就是蓝色的。我曾经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科斯魔在心里想。可惜，那只是个遥远的梦。 ■■ 他是格蕾修第二个能认出脸的人。 这可真是独一份的殊荣。 只不过这位格蕾修新认识的朋友真的能让她变得更开朗吗？ 阿波尼亚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科斯魔。 “我记得你是…” “是的，”阿波尼亚微微一笑。“我是格蕾修现在的监护人。同时我也是你的心理医生。” “为了更好的帮助调整格蕾修的心理状态，我认真学习了心理学，顺便拿到了一些资质证明。” “啊…我…” 他并不认为心理治疗真的能解决他的问题。毕竟所有根源在于崩坏的出现，不是吗？ “至少为了格蕾修，有同伴在倾听能更好缓解内心的痛苦。” “当然出于一些私心，我能否恳求，当你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格蕾修的面前。”她的说辞尽可能的委婉。 “这孩子共情能力很强，虽然她本人对此没有什么想法。” 科斯魔沉默了一下，“是上次我的举动刺激到她了吗？后来她哭了吗？” “没有，这孩子从来没哭过。”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积累的负面情绪总有一天会爆发。” 所以那副半成品画最后还是回到了格蕾修手里。只是画完以后被阿波尼亚收了起来。 ■■ 女孩不知疲倦，全神贯注地画着。 手臂上的线起初不引人注意。 直到某天，女孩以为紫色的颜料溅在伤疤上，无论用活性剂怎么擦也擦不掉时，那些崩坏侵蚀的痕迹仿佛在嘲笑她徒劳的举措。 无能为力，就像她的母亲抱着自己的那天。 她被母亲抱在胸前，她的手抱在母亲的脖子上。 恶心的流着涎水的怪物一口一口地啃食她母亲的身体。 弱小，无助。只能等待和蛰伏。 假装自己是母亲身下的一捧泥土，假装那些温热的液体是淋浴的热水。 那些血温热如同从天而降的雨水。 她病倒了。 连同手臂上的伤疤也被复杂的纹路覆盖。 被迫的，阿波尼亚不得不同意梅比乌斯的提议。 科斯魔隔着病房的玻璃看着已经做好手术的格蕾修。 头发颜色也变成了蓝色。皮肤变得更加苍白。手臂上狰狞的伤口也不见了。 女孩脆弱而美丽。 格蕾修，他心里默念，快点好起来啊。 ■■ 那些悠长的岁月里充斥的悲伤，被白色的羽毛冲散。 和阿波尼亚mama一样。科斯魔不需要颜色标注，科斯魔就是科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