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th〉-2

    2019.11.20

    走廊上、我和她。

    不知道多久没有跟她好好对视了。

    我还以为，我们就会如此交恶下去，没想到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谢谢。”她用口语跟我说。

    “不客气。好好珍惜。”我对她笑了笑。

    “我会的。”

    看着苏苓离去的背影，那抹熟悉的背影，我曾经抱过、背过的背影。我们闹过、笑过、吵过、哭过，如今，她已经要离我而去了。

    『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喔!』国中时期的童言童语，回盪在我脑海中。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当一辈子的知心好友。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安安静静，彼此保持着自己的想法，互相迁就着。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再也不讲话，再也不见面。

    但如今，我以为的，都消失了。

    我们都变了，变得圆滑，变得懂事，变得包容。

    我真心地笑了出来。

    她要出国了，因为她的精神疾病。

    想到前两天，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争吵。

    「你够了没有?我不想要听你说。」

    我静静的看着苏苓，我以为这一天不会这么快来到的。

    我以为我会犹豫很久，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会犹豫很久，所以老天就给了我这一个机会，一个给我们都放过彼此的机会。

    那一天，就是那一天，邱宇泽请阿汤哥和俊汉把两束乾燥花拿给我。但却被苏苓看到，她以为是俊汉要给我的。

    所以找上门来跟我吵架。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苏苓，我泪终于滑落了。

    因为她的苦，因为她的泪，也因为我们的不懂事。明明是朋友，到底要互相伤害多久呢?

    似乎是被我的眼泪给吓到，她呆呆地看着我。

    我从不再他人眼前落泪的，但如今我却一直在破例。

    先是邱宇泽，再来是苏苓。

    我明明不是那么轻易掉泪的。

    「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抱歉，当初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就算知道了，我也没有面对，而是选择逃避，我真的很抱歉。而如今，我也很抱歉，我没有好好跟你沟通，没有体会到你心中的不安。你是一个好女孩，一直都是。」

    「我不是!不要再跟我道歉了，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没错!当初我是忌妒你，所以到处说你的坏话。没错!我就是讨厌你，所以我要带着你做所有你讨厌的事情。没错!我是就是看不惯你过得比我好。我不懂，为什么我喜欢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你?为什么你什么都有，我永远只能拿你剩下的，我真的不懂。」

    她大吼着。

    「傻瓜!俊汉是这样的喜欢你，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为什么要一直为了以前的事情来自我纠结，把自己陷进沼泽中呢?忘了以前没有很难，那都已经过去了。」

    看着哭着死去活来的她，我终于明白她的心结到底有多深了，

    「珍惜你所拥有的吧。」我淡淡地说道。

    这时候俊汉从一旁走出来。

    「苏苓…」

    「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所以拜託，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苏苓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要，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管是谁靠近我都会受伤的。」她哭喊出来。

    「不会的，没有事…的。」

    苏苓打断俊汉的话语。

    「我有病!我知道的，我总是会听到你们骂我的声音，总是会看到你们讥笑的表情，虽然我一直不承认但我知道我有病，我知道的。」

    我和俊汉呆呆地看着苏苓。

    我一直以为是以前的阴影对她来说太沉重，所以她总是以为大家都喜欢我。难怪，当阿汤哥和俊汉把花交给我的时候，正常人会误会是阿汤哥要给我的，只有她会觉得是俊汉要送我花，还有所有她偏激的反抗，都得以答案。

    「你再说什么?」

    后来我们才知道，在精神的压力下，苏苓得了幻听和幻觉，还有严重的忧鬱症，所以她才为变成如此这样。害怕很多东西、总是觉得大家在骂她。

    我走上前，将苏苓扶起来。

    「让我帮帮你好吗?」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认识这么久，从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还是相信我的。

    我和俊汉带着她走进精神科。

    对于苏苓，这并不简单，但是我愿意陪着她，陪着她走过这艰难的一段。

    ***

    「所以苏苓现在在治疗?」

    「对，俊汉也陪着她。」我无力地说道。

    「抱歉，这种时候不能陪在你身旁。」

    「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已经足够了。」

    直到真的分开后，我才懂得，身边的重要。

    贴着手机，我就可以听见远在一头，他的声音。

    虽然有点不够，但我还是很满足的。

    「你这几天要是不接电话，等你回来，我一定揍爆你。」耳边传来他爽朗的笑声。

    被他的笑声喧染着，我的脸上掛上一抹微笑。

    「你什么时后变得那么暴力了?」

    「我还可以更暴力呢。」我笑了出来。

    我看着桌上的两束乾燥花和那封信。

    没想到这傢伙还满聪明的，知道先安抚我。

    「要不是你有先送东西，我一定理都不理你。」

    「喜欢吗?」

    「其实还好啦~」

    「喜欢就说喜欢，真是不坦率。」

    我在电话那头对他扮鬼脸，我就是不坦率，你咬我?

    「我一直想要问你…」

    「怎么了?」难得他会有难以啟齿的事情呢。

    「你和你的家人，好多了吗?」我微微一楞。

    虽然我们一直没有聊到那天晚上，但我知道，他一直都记着，一直都担心着。

    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

    「就是那样阿，没有任何的改变。」

    父亲依然在国外，mama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但是也因为见面的时间短暂，所以我们才会好好珍惜。

    「现在阿，只要mama在家，我就会跟她睡喔。」

    「这样很好啊，好好珍惜。」

    「我会的。」

    珍惜，看似简单，但却是多么重的两个字，他涵盖的太多太多了。

    许多人都说得出口，但又有多少人是只会说说?

    要真的做到珍惜，在会是真的珍惜。

    「宝贝，在家吗?」mama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妈回来了。」他带着笑意说。

    「你听到了啦?」

    「当然，快去陪你妈吧，邱凯也在找我了。」

    「好。」我感觉心中甜滋滋的。

    「还有你那边应该是子夜了。早点睡，不要在晚上偷跑出去了。」

    「知道了，你小心，不要受伤了。」

    掛掉电话后，我静静看着那封信。

    短短几句话，却可以让我看很久很久。看着那个乾燥花，我笑了出来。

    好吧，看在他记得我讲过的话分上，就原谅他这么一次。

    「小维，睡了吗?」mama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我还醒着，今天怎么这么早?」我打开门。

    「今天有点累了。所以就提早回来了。」亮丽的母亲，眼眶底下有着明显的阴影。

    「今天可以跟你睡吗?」我主动提出来。

    「好啊。」mama疲惫的笑了笑。

    「那你先去洗澡，我拿些东西去你房间。」她的疲惫是那么明显，心中开始微微泛疼。

    「好。」她疲惫的一笑。

    我躺上mama的床，mama的味道包围着我。

    我闭上眼，画面一幕幕进入我的脑海。

    『我喜欢乾燥花。』

    『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凋谢，他可以永远维持花朵最美丽的模样。就像是爱情一样，永远不会退色。』

    我甜甜的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看你笑成这样。」

    mama面对着我躺上床。

    「没什么。」我微微一笑。

    「你啊，这种习惯该改一改了。」

    「什么?」

    「你跟你爸爸待太久了，笑容都变成这样，一点真心都没有。」

    我呆了呆。

    原来大家都看的出来…我的假笑。

    「好啦，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楞着看着mama，他真的是依然的敏感。

    「是吧?」

    「算是吧。」我尷尬地看着mama。

    「哇，我的宝贝也长大了呢。」mama摸摸我的头。

    「哪有阿，」

    「要好好守护住自己的爱情喔，mama相信你的眼光。」

    我对mama笑了笑，真心的。

    「但是，记住，不可以跟你爸爸说。」

    「我知道的。」

    「他过阵子就会回来了，那段时间要小心点。」

    「我会的。」

    「对了，妈。」

    「怎么啦?」

    「我想知道，你跟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mama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也到会问这个问题的年纪了呢。」

    我笑看着mama，等着她的答案。

    「当年，我跟你爸爸也是大学同学，但我们却不同科系，只是同一所学校，所以我们一开始根本不认识。会认识是因为一隻鸡腿。」

    「鸡腿?!」我呆住了。我心中有一百个答案，却没想过这个原因。

    「对阿，我永远记得，那天中午，我格外的想吃鸡腿便当，但是因为中午要开会，所以我延到很晚才能去买便当，当我到便当店的时候，你不知道，当我看见那隻最后的鸡腿时，我有多开心。我随便的夹了几样菜后，就往鸡腿夹去，但是同时间，有一隻夹子跟我出现在同一隻鸡腿上。那时候的你爸爸没有现在壮，还是瘦瘦小小又黑黑的，我那时候就想，你这小非洲人也来跟我抢鸡腿!」看着mama笑瞇的眼，那时候的她，一定很快乐。

    「最后呢?」

    「当然是我抢赢囉。但是我知道，是你爸爸让给我的。」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又刚好同一个社团，所以囉，我们就慢慢熟稔，之后就在一起了。」

    「这样喔。」我有点失望呢，我还以为有很浪漫的事情呢。

    「你在乱想什么呢。」

    「才没有呢。」

    「孩子啊，其实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我和你爸爸的羈绊，其实比你想像中还要重很多呢。」

    「当一个男人愿意跟你许下承诺，愿意跟你编织未来，那就代表他是很重视你的，代表他是很认真地想要跟你度过一生的人，所以为什么还要犹豫?」

    「可是这样就代表爱吗?」

    「爱情，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困难，然而对我来说，爱是很简单的。我爱他，所以我愿意跟他永远在一起，而他也爱我，所以他可以包容我所有想要做的事情。这样就好了。」这样真的是爱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跟邱宇泽也是这样吗?我们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2018.11.21

    今天就是他回国的日子，我已经规划好了，我要到机场去给他一个惊喜，这一个礼拜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想念的时候度日如年，短的又一眨眼结束。

    苏苓也在这一个礼拜内离开了。

    我开始怀念起我们当初一起上课、下课、嬉笑、打闹的时候。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再逃避了，但是…时间不復返，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你要去接邱宇泽吗?」俊汉偷偷地问我。

    「对阿，我打算过去接他。嘘!可不能告诉他喔。」

    「放心。」

    「那苏苓呢?你跟他有联络吗?」

    「有阿，她刚开始疗程了，希望一切顺利。」他无奈地笑了笑。

    我看出他笑容中的疲惫。

    「那就好，希望她可以过得很好。你可要对她加加油。不要给她有不安的感觉。」

    「那当然，我会的。」他自信地笑出来，像个孩子一样。

    「那你可要记得帮我保密阿。」

    「我会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去?我们一起翘课，如何?」翘课阿…

    我还是得有自己的原则的。

    「不了，我在车站等他就行了。」

    「这样啊…好吧，我们不会讲的。放心吧。」

    「你们?」

    「我跟阿汤哥都会去的。」

    「原来。那你们骑车要小心啊。」

    「放心。」

    我对他笑了笑，走回教室。

    只见小葵沉着一张脸。

    「你怎么啦?」很少会看见小葵这么模样。

    「没什么。」我迟疑着看着小葵的侧脸。

    不用说，她一定在生气，但是为什么呢?

    我还想跟她说什么，但她却低下头看起书来。

    我只好抱着书，开始上课。

    一下课，小葵也反常地没有问我要不要去哪里，甚至头也不回地离开，连等都没有等我。

    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浮现，我紧紧抓住小葵的衣服。

    「你怎么了?」

    「我说了，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可以跟我讲讲好吗?」自从苏苓后，我就不再小看任何一个小问题。

    「…」

    「小葵，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但如果有事情，不要闷在心中好吗?」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犹如让我掉入海底般，起了鸡皮疙瘩。

    「你再跟邱宇泽交往…是吗?并不是单纯的喜欢，是吗?」我怎么样也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她应该是听到早上我跟阿汤哥他们讲的话了…

    「是。」

    「…」

    「我就知道。」小葵一脸哀痛地说。

    「小葵?」我被她这么模样吓到了。

    一瞬间，一个想法浮现在我脑海中，再加上前几天无意间听见大家传的间言间语，难道…小葵真的喜欢邱宇泽吗?所以她才会这么反对我们的接触?

    「对，你说的没错。我在生气，因为你有男朋友了，但却没有跟我说，我却是从你跟旁人的对话猜测出来的。」

    「抱歉，因为我不想要太高调，想说就维持现况这样就好了。」我都忘记顾虑小葵的感受了。但我又隐隐不安，虽然她说她是气这个，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这个应该可以直接跟我说吧。

    「好啦，没事了，只是有点小难过而已。」她笑了出来。

    但我却清楚地看见，她的笑，没有抵达眼中。

    「小葵…」

    「算了，你今天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快去吧，记得之后要把进展跟我说呢。」她故作开朗的说道。

    我看着小葵，她真的喜欢邱宇泽吗?

    应该…只是我想多了吧…?

    「遵命!我一定跟你好好报备。回家小心。」

    小葵，抱歉，就让我见色忘友一回。

    「明天见。」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离开了。

    而我则是朝向火车站跑去。

    不管人长到几岁，永远都不能将事情看得很完整，还是会有很多事情是在自己看不到的那一面发生的。

    不管再怎么细心，总是会漏了些细节。造成伤害、难以处理的事情。

    所以面对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到如今，却还是没能学会，如何才叫正确的处理事情。

    ***

    左等，右等。

    走来走去，我依旧没有看见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你们到哪里啦?16:02

    在火车上了，你在火车站了吗?16:05

    对阿，我在火车站了。16:05

    你们还要多久啊?16:05

    我们再过几站就到了啦。不要急。16:08

    好久阿，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觉得，时间走得很慢。

    我静下心，细细思考。

    我和他，发现，遇见他之后，我的世界好像天旋地转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我的朋友、我的理想、我的生活圈，虽然都吵过、闹过，但如今都已经变得很幸福。

    「你们真的很间，还特别跑到机场去。」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

    虽然车站的人很多，但我还是可以看见你、听见你、在人群之中找到你。

    在人群之中，我看见他，他看见我。我们就隔着人群对望着。

    那瞬间，我突然真的思念起他。

    我们之间的距离，一吋吋地减少，一呎呎的靠近。

    「你怎么来了?」

    「来等你阿，长途的飞机辛苦你了。」

    「邱凯也是，累了吧?」

    「没事的。」邱凯说道。

    「等很久了吗?」看着邱宇泽眼下的疲惫，我只想让他赶快去休息。

    「不会，很累吧，赶快回家吧。」我上前握住他的手。

    「白维!」一声巨吼伴随着一阵拉扯。

    我被拉得几乎快要跌倒了。

    「您这是在做什么?」邱凯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维!」一隻温暖的手扶住了我。

    但是那隻手却很快被推开。我看见邱宇泽悬掛在空中的手。

    心中感到满满的难受。

    我定眼看着那个人。

    「父亲…!您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错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才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的妈呀，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跟我走。」父亲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等等。」邱凯拦住父亲的去路。

    「这位先生，请你别激动，我儿子和他的朋友是令媛的同学，今天会在这里是因为我儿子有很重要的东西寄放在令嬡那，所以今天我们刚回台湾，就急急忙忙地送过来，请不要太怪罪令媛了，是我们的失误，才请你女儿帮忙的。」

    我看着邱凯温和有礼的模样，心中的亏欠感巨升。

    看到邱凯得彬彬有礼的模样，父亲有怒有发不出来，何况父亲也是喜欢有礼的人。自然对邱凯的印象不会太坏。

    「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了，那我这就带女儿回去了。很抱歉在你们面前失礼了。」说完，父亲松开我的手，头也不转得走了。我只能随着父亲的脚步，离去。

    而我和他，连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一回到家，我站在沙发旁，等着父亲开口。

    「你是怎么想得?为什么要让人家把东西放在你那边?还和人家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从小到大，只要遇到我父亲发怒的情况，我就只能静默，这是我从经验那学来的。

    如果解释，也只会变成顶嘴。

    「你到底有没有再听?」

    「是，我很抱歉，我不会再做了。」头像下30度，双手交叉在前。不卑不吭，就是静静的站着。

    「我教导你的是这样吗?你有跟你mama说过你要出门吗?」

    「…」

    「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声誉，你知道吗?」

    「是。」

    「以后别再让我失望了。」

    「我很抱歉。」我麻木地说。

    从小到大，我知道父亲对我的期望很高，总是希望我成为最完美的模样，我知道，我也很努力做到他期望的模样，笑不露齿，跟所有人都有一定的距离，至今我也很感谢他对我的养育、期盼、投资，但是这真的是我要的吗?他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我知道我想要改变就该跟他谈谈，但是，他会听我的吗?还是最后，也会像是母亲般?吵架、冷战、静默，最后形成陌路?

    「以后别再跟那些男生走太近了。」

    我没有很惊讶父亲提出这件事，虽然我知道，父亲不希望我跟男生靠近，但是我这次为什么会特别难受，我真的要像他说得，远离邱宇泽吗?

    「…」

    「回话啊!」他提高声调。

    我看着眼前的地板，心中有一股叛乱之心崛起。

    「…是。」我空洞的说。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个谎言。

    我竟然对我自己的父亲撒谎了。

    ***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却不是一个平静的家庭。

    母亲从踏进家门的那一步起我就知道他回来了，父亲的叨唸，母亲的争执，我想mama应该已经知道，那些人之中有一个就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得跟争吵。

    是过了10分鐘，还是半小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随着那声关门声，mama又离家了。

    而我也知道了，今夜又是失眠的一夜。

    失眠，好像是一种疾病，对我还说，是恶梦。

    每当这时候，我的朋友就是黑暗和寂静。

    又想出去了…

    『晚上别再跑出去了。』

    『放心吧。』

    既然这样，我拿出手机。

    在吗?03:36

    我放下手机。

    我在想什么?这么晚了，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睡觉了吧，怎么可能还回復我啊?

    嗯~

    那一声震动，叫回我已经丢失的魂。

    在。03:38

    他竟然在…他也跟我一样吗?

    你怎么还没睡?03:38

    你不也是吗?03:39

    我们彼此都是知道原因的。

    你还好吗?03:40

    随后，看着他传来的讯息，我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的这么脆弱，只是觉得心中好像有个东西真的断掉了。

    不好。03:42

    我颤抖地打出这两个字，其实我原本不想让他知道得，只是我不想欺瞒他。

    他没有再回我讯息。

    只显示冰冷得字-已读。

    我不知道我在黑暗中哭了多久，只发觉，自己眼睛很酸、很累。

    嗯嗯~

    手机的震动叫醒了我，其实我并不想要看讯息，只是我害怕是他，而我却错过他的讯息。

    打开窗户。03:56

    这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

    我衝向床，打开窗户。

    果然!

    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真的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我家是透天，我的房间位于二楼，所以我只能这样遥远的凝望着他。

    风吹过我的手、肩、脸、发，吹乾我脸上的泪痕。

    无言、无语，看着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了。

    「我在这里，不要怕。」他用唇语对我说。

    很奇怪，这句话，好像是有魔力般。好像有他在，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我点点头。

    很蠢的我们，只是这样凝望，也是一种幸福。

    我打开手机。

    我父亲要我远离你们。04:03

    你可以远离。04:03

    但是我会在接近你。一步一步，直到你父亲接受我。不管你的心情好与坏，我都会一直陪着你。陪你度过所有的难关。04:03

    那一刻，泪水撑不住重量、心撑不住难受。

    我发现，认识你之后，我的泪水变多了。04:06

    因为你之前硬撑太久了。现在，你有我，就尽情地哭吧。我一直都在。04:06

    那一夜，我们相互凝望着、承诺着，不害怕未来的任何事情，也把未来看得太简单了。

    但是，我们都太过年轻，都把承诺看着太轻太轻了。

    成熟的爱情，我不知道、也不会。我只想要靠近他，只想要拥抱他，只想要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