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当然,陈凉也没白痴到直接打出“我要造反”的宣传口号,对外招募兵员时,他使用的名义是为临郡某大户招募家丁护院。 112 白衣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安州刺史蔡彤 天下人不是傻瓜,瞒天过海这一招也不新鲜,陈凉招兵买马的举动自是瞒不过安州的地头蛇,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州刺史耳朵里。本该干涉此事的刺史大人,在被陈凉走通门路,塞了五百贯半两钱通融关系之后,立马开始装聋作哑。这位收钱就办事的官老爷,其实一早就备好数十辆大车,单等卖掉那些搬不走的田宅就直接挂印辞官回老家了。 造反是一件牵连甚广的大事,说破天也不是三两天之内就能准备停当的。又不是在自己任上造反,管他陈凉想干什么,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事先未曾料到,如此轻易打通了关节,陈凉由此愈发看清了大秦帝国外强中干的本质。这个国家已然从根子上烂透了,任何想要修修补补的想法都是白日做梦。 在铁勒人的铁蹄逼迫下,由帝都咸阳仓皇迁都到洛阳的帝国朝廷影响力大幅缩水,仅能勉强控制包括三川郡在内的近畿地区,以及河内与河东等临近州郡。中央政令出了畿内马上开始打折扣,分驻各地的郡守和刺史们,纷纷借着盗匪阻断道路和胡人游骑抄掠的由头撇开洛阳朝廷自行其是。哪怕大部分的地方官并无问鼎九州的野心,他们的举动也仅限于维持现状,若是感觉到风头不妙,这些捞得盆满钵满的官僚们时刻准备着弃官回家。 时局糜烂至此,帝国官员们大多对自己的仕途前途没了指望,现在是抱着能捞一文算一文的末路心态。反正也不打算干下去了,谁爱造反那就让他去反好了。 那位玩忽职守的安州刺史,仅仅是无数个官僚中的一员,正是这些蠹虫把这个国家祸害到了今时今日的下场。 千年以降,大秦帝国的行政区划是一脉相承的郡县制。随着人口滋生,增设的县治越来越多,导致出现了一郡管辖数十县,拥有近百万人口的超级大郡等奇怪现象。 为了免除地方势力尾大不掉,秦二十一世皇帝在位期间,当时的朝廷力主推行了地方区划改革。 从那以后,在旧有的郡与郡之间,单独分割出独立行政区,称之为“州”,归属中央直辖,由朝廷派遣刺史作为最高行政主官。朝廷对于“州”的设置也是经过仔细考量的,主要是将那些人烟稠密,商业发达的城市划定为“州”,比较近似于林旭所熟悉时空中的直辖市。 陈凉逃亡栖身的安州正是处于水陆交通要冲,南北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如若不然,林旭也不会以开商铺为借口,在这里落下一步闲棋。 商业性城市对于有意造反者而言,可谓食之无味的鸡肋。拉杆子造反需要的是军队和粮秣辎重,商业性城市消费能力倒是不错,指望提供可靠的兵源和粮食,那真是缘木求鱼了。 衡量着安州的态势不利于起事,陈凉把眼光放得更为长远,锁定了荆州的第一大城市,南郡的郡治江陵。 陈凉耗费了数月时间和大把的金钱,如期训练出一支千人规模的私军。要说精锐大概还谈不上,好歹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暴力集团了。在此期间,陈凉耳边传来的各地造反消息此起彼伏,没有一刻消停过。虽然罕有能成气候的范例,不过这种如火如荼的环境气氛还是给了他很大压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造反这件事很讲究先来后到,如果别人先在荆襄之地立足,失却先机的陈凉就难以按计划行事了。考虑再三,他不愿再等下去,立即开始筹划行动。 陈凉全部准备的第一步是从为手下们配发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每年的七月十五是盂兰节,这一天传说是地府鬼门大开的日子,夜半时分游魂野鬼们都会从地府跑出来探亲访友,连带享受一点人间香火供奉。已然选定了行动的日期,陈凉提前三天命令私军开拔,每天维持白昼休息,夜晚行军的方式,专拣那些人迹罕至的荒僻小路行进,仗着月色皎洁,没出什么大事。 话说回来,即便有人在野外撞见了这支行军队列,看一眼那些恐怖狰狞的鬼面具,他们也不会有人把这支队伍跟蓄谋造反者联系起来,而是铁定以为自己撞鬼了。 如此这般,陈凉借着鬼神的威慑力,保持了行动的隐蔽性,一路经由安州向西直抵汉水之滨,换乘上船只朝着目的地江陵进发。 江陵城是南郡的郡治所在,扼守江水中游,西接巴蜀,东控江南。比起经历战火和匪患,以及异族劫掠屠杀的北地诸郡,大体尚算风调雨顺的荆州,尤其是在南郡一带,不啻于人间乐土。 从战略态势上分析,所谓天下之重在于襄阳,东南之重在于武昌,荆州之重在于江陵。 夺取江陵足以威慑荆南诸郡,北面的襄阳和东面的武昌是摆在嘴边上的rou,想什么时候吃就可以张口。南郡的钱粮充裕,人口众多,要筹措军资和兵源都不成问题,对于白手起家的陈凉而言,堪称为一步登天,在未来争夺天下的棋局中占据了非常有利的出发点。 本来船舶在大江之上航行,必须遵守大秦帝国那套严格到苛刻的巡检制度,由汉水前往江陵中途还要经过武昌水师的巡防区域,等闲人物难以蒙混过关。话是这么说,只不过设计再完备的制度也要实际执行者照章办事才行。 随着洛阳朝廷政令不出近畿,地方官府抱定了自扫门前雪的念头,平常时候大家谁也不搭理谁。类似于江面巡检一类防微杜渐的活动,时至今日演变变成了水师士兵们向行商打秋风的借口。陈凉谎称自己是贩卖布匹的商人,在向偶然撞见的水师缴纳了一笔买路钱之后,船队由汉水转入江水,前方的江陵已是遥遥在望。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陈凉派出家族子弟买通了一批江陵本地人,透过多方搜集情报,他对江陵的情况有着明晰了解。 江陵守军约有两万人,步军和水军约各占半数。陈凉打算依靠自家这支千人规模的私军袭取江陵,姑且不论计划成败与否,光是以一敌二十的胆色,已经叫人必须衷心地道一声佩服了。 奇袭江陵的计划不是出自于陈凉的原创,而是另有出处。林旭计划培养陈凉作为代理人,又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露骨,那种通篇文言文的原版兵书词汇深奥,也不是陈凉这种扫盲班毕业水平的新手所能读懂的。有鉴于此,林旭改变了出牌的套路,在陈凉被锦衣卫追捕逃往安州的路上,预先在安州大宅里放置了大量的通俗小说。 诸如《三国演义》、《水浒传》、《东周列国志》、《官场现形记》、《今古奇观》,凡此种种,只要是可以教人读懂世态炎凉,宦海沉浮和人心叵测的小说,通通都成了林旭拿来培养陈凉的教材。 考虑到未来的实际需求,林旭隆重向陈凉推介了《三国演义》这本著作。当然,林旭也不光彩地扮演了一回金剪刀的角色,他把原书中那些难以解释清楚的段落,诸如说科举和改朝换代之类明显跟本片界历史不搭界,来自异时空的玩意一概删除。在书中空出来的部分,林旭随意地打些补丁上去,这些书籍本身也经过了作旧,从外观看来像是老旧的手抄本。 一切准备停当,宅邸迎来了新住客,陈凉手刃了锦衣卫的番子,也算是一级通缉要犯了。在安州躲风头,他只能在院子里坐井观天,根本不敢出门见人,一日三餐都要靠林旭安排包伙的酒楼饭庄按时定量送到门房,经人转交给陈凉。 衣食无忧,又闲的无事可做,陈凉大把空余时间都用来读了小说。正如林旭所预料的那样,他最喜欢的一部书就是《三国演义》,名著就是名著,自有不朽的艺术魅力。 俗语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三国演义》这本书名为演义,包含的内容许多是切合实际情况的经典战例。 这一次陈凉奇袭江陵的灵感来源,正是来源于这部林氏删节版的《三国演义》,吕蒙白衣渡江夺南郡,关羽大意失荆州的那一段故事。 尽管在地球上的中国,这段关云长败走麦城的故事是家喻户晓的典故,被各类戏剧演绎了无数次,民间不识字的老农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上一通,但是在这块片界情形大不相同。 大秦帝国一统江山的千余年,位于整个帝国腹心地带的荆州地区太平无事,从没发生过什么像样的战事。因而,在这块片界中,陈凉才是第一个动念靠诡计夺取江陵的人。这次师法书中东吴大将吕蒙故智,陈凉替自己一行人披上了商旅的伪装身份,严令私军成员只能待在船舱中不准外出活动,此后又大把撒钱打通了一路上的检查环节。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有丝毫波折,反而叫陈凉觉得郁闷了。枉费他构思了那么多应变之策,结果毛都没用到就已经到了正地方,真是白费心血呀! 幸好陈凉的一番抱怨只是在心里嘀咕,并未说出口,否则被兢兢业业服务了全程的林旭听见,非得气出个好歹不可。 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陈凉这一路航程,林旭都在暗地里保驾护航,他联络大江龙君敖平负责平息船队经过的江面风浪。途经武昌时,敖平还特地在江岸升起一层浓雾遮掩水中船队行迹,当日拦住船只的一小队水军是私自驶出营寨捞油水的兵痞,根本没有认真检查的意思。换作是正规水师出动,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要翻查一下船舱,陈凉还敢指望他那点小九九不露馅吗? 如果缺了这些便利,别的事情且不说,单凭陈凉手下这一群没下过水的旱鸭子在船上逛荡两天,绝对是得吐的翻江倒海四肢无力。估计这帮家伙下地的时候都该晕路了,何谈奇袭江陵,还是赶紧找地方养病吧! 无知是幸福的,对自己可能遭遇的艰难险阻全无知觉,陈凉在登岸后,居高眺望着不远处的江陵城。跟在他身旁的几个随从,其中一人出声说道: “哥,你这法子能行吗?” 113 渡江 早在安州开始招兵买马之初,陈凉便意识到不能自己没有嫡系人马帮衬着,全凭一帮雇佣军,只怕事到临头难免树倒猢狲散。于是,他派人到老家送信,连带把陈氏一族中与己交好的兄弟叔侄都叫来军中任职。如今正因为在军中陈凉有了这批知根知底,同时又是血脉相连的中下级军官搭建部队架构,他才敢于以身犯险赌上这一把。只靠那些用金钱招募来的亡命之徒和流氓痞棍,半路上一哄而散不是笑谈,更有甚者,个别心思歹毒的家伙想直接绑了陈凉送往官府领赏,那也未可知啊! 听到身边族人的询问,陈凉笑了起来,扭头望着这个腼腆的十五、六岁少年,说道: “俺觉得一定能成。三儿,你怕了吗?” “叔,俺不怕。” 闻听此言,陈凉摇了摇头,说道: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你是不怕,叔真有点怕了。” 这时,少年陈信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他瞪大了眼睛,说道: “叔,你咋能害怕咧?” 略为停顿了一下,陈凉笑了笑,说道: “叔不怕死,但俺怕连累到你们,可能还有咱们全族的人。” 谋逆造反,十恶不赦。上位者为了巩固统治,对谋反者的惩处是最为严厉和血腥的,株连九族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滚滚而下的几百颗脑袋。 虽说洛阳小朝廷如今已是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不过朝廷大佬们这根弦倒是从来没松过,镇压各地义军不遗余力,号称是攘外必先安内。天晓得陈凉在江陵举事失败,家乡那边的地方官会如何对待陈氏族人,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造反历来是一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亡命买卖,怕死就别惦记着造反。 少年意气的陈信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他接口说道: “叔,你这话说得不对,俺们既然来了,那就不怕被连累。” 大约想到了自己的族人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陈凉只得强作欢颜,说道: “成啊!等叔什么时候成了大事,俺给你们一人封一个王。” 僻处南方一隅,荆州承平日久,江陵周边最大的现实威胁,不外乎是几股出没抢劫过往商船的水匪。对于有着两万大军驻扎的江陵来说,这点事情只能算是癣疥之患,不值得在意。正应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那句老话。太过长久的和平生活使得江陵守军产生了天下太平的错觉,乃至于陈凉的一千多号人都快摸到枕头边了,他们对此仍是茫然无知。 寻觅了一处远离道路和水域的树林临时驻扎,陈凉派了几组哨探分别装扮成樵夫和猎人等角色,分批混入江陵城内,而后赶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返回营地回报情况。 “打探清楚了吗?” 陈凉急切地询问,侄子陈信从斗笠里取出了捻成条跟柳枝编在一起的地图,等到重新拼合完毕,他指点给陈凉说道: “嗯,叔,你看这是太守府,前面一条街都是衙门,向右转是武库,再往前是兵营。” 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陈凉一边说道: “粮仓在哪?” “哦,在太守府的北边。” 在图上找出了位置,陈凉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 “这样,旁的先不管,咱们拿下城门以后,马上到太守府抓住那狗官,千万别让他逃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听了陈凉这话,在场的陈氏族人都笑了起来。年长了陈凉十来岁的族兄,本名陈大牛,陈凉给取了个新名叫陈忠的大块头笑着说道: “我说二狗,你小子居然会吟诗了,几年没见,大长学问啦!” 陈忠的话冲淡了肃杀气氛,陈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些人,说道: “这个以后再说,今夜三更行动,大伙都去休息,二更天起来做饭,快些散了吧!”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作为暴力机器存在的军队都是信奉强者为尊的群体。那些自身实力不强,抑或是性格不够强硬的领导者,搁在军队这种只相信强权的环境中是无法令下级真正信服的。 在和平时期,为避免这些浑身都是刺,一肚子火气的家伙们惹出麻烦来,文官政府最喜欢搞偃武修文的那套东西,生生把凶猛嗜血的大老虎打扮成热爱和平的小白兔。即便如此,军队所具有的嗜血本性永恒不变,军队就是一台需要不停地吞噬金钱和生命的暴力机器。一旦等到了用兵打仗的时候,宣传口径什么的一文不值。一支军队拉出来能打得赢对手才是真格的,什么威武,什么文明那些都是瞎扯淡。 陈凉本人箭术高超,在百步之外能射中用丝线悬起的铜钱,他更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技,一身力气也远非常人可比。 平常训练用的那种最重的五百斤石锁,陈凉单臂就能举过头顶,双臂有着千斤之力。若非如此,他也镇不住手下的这些土匪流氓和兵痞子。 偷袭需要专门的器械,在安州宅邸的地窖里,除了一般军用武器装备,陈凉还发现了一件用于奇袭的利器,飞钩绳梯。按说这玩意的技术含量不高,但要做得恰到好处也不是一桩易事。在绳梯的前端是两个起固定作用的铁爪,外形近似四爪船锚,只要抛起搭在城头上,后续士兵就能毫不费力地爬上城墙。问题是如何在寂静的夜晚,不让城上的守军发觉金属飞钩搭上城墙发出的清脆撞击声,这个问题解决起来确实有几分难度。 一路踏着月色前进,黑灯瞎火又摔了不少跟头,陈凉带着私军来到了江陵东城墙下方。临时在飞钩上缠了几层细麻布,几名专职训练过如何抛投这玩意的士兵,轻车熟路地合力将绳梯搭上了十多米高的城头。 亲自拽了两下绳梯,陈凉确信固定牢靠,冲着身后一摆手,说道: “跟着俺上。” 说完,陈凉拔刀出鞘,张口将刀背咬住,双手随即抓住绳梯迅速交替向上攀爬。 “噗!” 等到飞身跃上城头,陈凉用眼角余光窥见了不远处的一条黑影,二话不说蹑手蹑脚地抢步上前,一刀捅进刚打了个哈欠的哨兵右腰部位,另一支手则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陈凉习惯性地扭了两下手腕,这名倒霉的士兵很快便停止了垂死挣扎。要说在陈凉看来,捕杀猎物跟杀人差不多,野兽比人类更难偷袭,人类没有那么灵敏出色的嗅觉,出手前的风向之类的问题用不着太苦恼。 一击搞定了最有可能出问题的登城步骤,陈凉向陆续跟上来的手下招呼说道: “别出声,跟在我后头。” 不多时,吊桥放下,朦胧夜色中悄然开启的城门四敞大开,守候在城外的陈凉私军随即一拥而入,除了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一切都如同平常时候。与此同时,辗转难以入眠的南郡太守应龙正在书房中秉烛夜读。适才,他在月下独坐小酌片刻,此时放下酒杯又端起闽地出产的黑釉茶盏,一面翻阅书卷,一面喝茶,品尝几碟小点心,这小日子过得好生惬意。 话虽如此,这位应郡守忽然放下书卷,抬手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叹息一声。 要说江陵这地方,的确是个富庶繁华之地,应龙在南郡担任三年太守,腰包自然捞得鼓鼓囊囊,这样的舒坦日子是多么美好啊!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被那些胡人给生生搅合了。 在南郡应龙原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只是随着秦八十五世皇帝在铁勒人的凌厉攻势下弃城逃往洛阳,中央政府的权威大不如前。此消彼长之下,本来还算俯首帖耳的地方实力派开始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南郡的那位水军都督司徒雅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此君时常跑来应龙跟前故作一副桀骜姿态。 虽然在应龙手里掌握着万人规模的步军,但是跟司徒雅把持的江陵大营水军比起来,江陵的步军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在质量来看,优势并不明显。为此,应龙禁不住开始揣测,这位出身于关中的水军都督是否已经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心忧身家性命安危,别说月夜小酌聊以自.慰,哪怕是灌应龙喝一桶刀伤药,怕也治不好他这颗伤痕累累的脆弱心灵啊! 恰在这时,由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应龙的书房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攸然间十几名手持兵刃的壮汉闯了进来。 察觉到状况不妙,应龙抢先一步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剑,他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这些来人,见这群家伙个个顶盔贯甲不似是寻常盗匪,惊疑地说道: “尔等何人,竟敢持械威逼本太守,你们不怕诛灭三族吗?” 来人中为首的那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抬手用血迹未干的横刀一指应龙,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