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朵　離職

    自從尹紋的前夫來餐廳找過她之後，玫瑰接連好幾天的打工都沒來，只傳了簡訊給尹紋，說是身體不舒服。尹紋很擔心，但不管她回覆多少訊息給玫瑰，她都沒有多說其他話。尹紋對此感到沮喪，回想那天前夫來發生的事，難道玫瑰是在吃醋嗎？不太可能，她已經有女友了。難道是因為她不知道她是天乾？由於那晚玫瑰聽到她是天乾後的反應很激動、很不尋常，可她是天乾，對於是中庸的玫瑰來說，沒什麼實質影響，她不會發狂標記她，不會是性別歧視吧？尹紋想不透，也許玫瑰真的只是生病不舒服，最近處於季節交替期間，日夜溫差大，這個原因的機率最高了。

    尹紋不再想，餐廳休息日時去買食材，做了一些補身體的料理，準備送去玫瑰的宿舍給她。尹紋心想能見到玫瑰的人，當面問清楚，就能解決心中疑惑。不料，下樓到宿舍大廳的人不是玫瑰，是她的室友。尹紋失望，但還是很有禮貌的將雞湯交給玫瑰的室友。

    「希望她早日康復，也請她不要擔心，我不會開除她的。」尹紋說完就走出宿舍，離開前抬頭望了整棟宿舍大樓，嘆氣後走遠。

    尹紋不知，玫瑰正在五樓的宿舍房間裡，從窗往下看，看著她的背影，午後斜陽下飄動的美麗銀髮，直到再也看不見尹紋，玫瑰才坐回椅上，她的心情之複雜，難以言喻。幾分鐘後，室友回到房間，把熱騰騰的雞湯拿給她。

    「玫瑰，我都不知道，原來妳的女友是尹紋店長，她超美的，怪不得妳不敢公開，絕對會被她的愛慕者暗殺的。」室友開玩笑說。

    「她不是我女友，只是我老闆。」聽到室友的調侃，玫瑰的心情更糟了。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室友苦笑道：「是嗎？雖然學長、學姐都說尹紋店長人很好，但我從未看過也沒聽過，她給誰送過雞湯，還是為了一個翹班好多天的小員工。」玫瑰對室友翻白眼，但室友說得不無道理，可玫瑰現在沒心思想那些事，無論她如何的對店長有好感，她此刻要先面對的是她的內心陰影。

    室友不知，玫瑰知道了尹紋是女天乾的那晚，她晚上就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玫瑰回到了十三歲時圖書館的場景，只是那個女生變成了她，而侵犯自己的那個人是尹紋。在夢裡，她不斷的哭號大叫，但都沒人來，她無處可逃，只能任由尹紋強吻她、抱緊她，對她為所欲為，玫瑰淚流不止，難受無比，雖然她喜歡她，可這種事情即使是面對喜歡的人，不，正是因為是喜歡的人，心中的痛楚更加倍。高中時，玫瑰偶爾會聽到一些中庸的同學談論天乾、地坤的特殊標記，說著他們的生殖器鎖住時產生的快感好像非常舒服，他們很好奇，甚至說出想嘗試看看。玫瑰聽到同學們的笑聲，感覺到一陣噁心反胃，最後她真的跑去廁所嘔吐，她坐在廁所隔間的地板上，雙手抱著馬桶，臉對馬桶裡的水，模樣狼狽，在玫瑰的記憶深處，她只覺得那個女生好可憐，她哀求哭叫的神情，哪裡舒服？哪裡願意？最終還得交出自己的一生一世給發情期的天性－標記之後，地坤就只能找標記自己的天乾解除每次發情時的疼痛，更加悲慘的是，以人類目前的技術，都沒辦法完全消除標記的生理現象。

    玫瑰一直很自責當年她太害怕、太恐懼，沒能阻止那場憾事發生，所以她後來期許自己要幫助有困難的人，絕不允許有人任意傷害、侵犯、欺負他人。可如今最諷刺的事情發生了，她心裡原來早已有了偏見，認定所有的天乾都是那樣的禽獸、壞人，而好似命中劫數般的，她喜歡上了天乾。欲哭無淚的玫瑰，坐在桌前，一口接一口的喝著尹紋親手煮的雞湯，室友見她喝湯喝得愁眉苦臉，以為是在喝什麼苦死人的藥，攤手搖頭。

    晚上，玫瑰躺在床上，跟許俏通完電話之後，她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想念，看了店長傳給她的簡訊。玫瑰這時才發現，店長傳了很多條訊息，字句中滿是擔憂與關心。玫瑰雙眼發熱，如果扣掉性別的事，她會立刻打給她，不管幾點，她只想說對不起，她說謊、她逃避，這些年，她試著勇敢跨越，卻還是缺乏勇氣。

    這幾天，玫瑰都沒睡好，上課也都很難專心，整日無精打采。中午下了課，同學約玫瑰去尹紋店長的餐廳吃飯，玫瑰用沒胃口婉拒，獨自一人走去大學附設的學生餐廳吃午餐，她以為自己可以拖著這段關係，直到尹紋受不了她不負責任的曠班，卻沒想到她不主動，尹紋也會主動啊，但這不是對天乾的性別刻板印象，而是尹紋不喜歡不明不白的被人討厭。

    兩人在學生餐廳外的空地前遇見，尹紋是來學生宿舍送餐點的，兩人的巧遇也不是巧遇，因為尹紋平時很少自己跑外送，這陣子她會自己來，是想利用送外送到學生宿舍的機會，看能不能遇上玫瑰。事實證明，主動還是有收穫的，尹紋笑對玫瑰，自然的打招呼，玫瑰抓緊了背包的背帶，下意識後退一步，神態略顯緊張。

    「玫瑰，妳的病好多了嗎？」對於店長的問話，玫瑰心虛，她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她輕輕點頭。

    「那就好。這個月的班表，我還沒排妳的，我想說等妳的狀態恢復了，我再……」

    「店長，對不起，我想要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