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伴(h)
又一次日光还熹微的时分,我怀着近乡情怯的感情赴约入梦。这样的梦已经做过很多个,时间和场景都有变化,但她会在梦里等我,每一次。次数多了我才明白过来,白日里遍寻不到的影子原来全躲去了梦里。 这种梦是从大学的时候才开始的。刘自颖打来电话,说她和江元璨在她们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已经开始同居。我惊叹于她们竟发展得这样快,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又觉得不足为奇,这件事其实是很自然、常见的,尤其是我们这种群体。 大学住寝,我诸多地方都不习惯。四人共处一室,虽然时刻都能听见室友的动静,我却觉得自己心口上破了一个洞,寂寞的心情如烟雾般丝缕外泄,窒得呼吸都不顺畅。 我问刘自颖她的消息,自那以来的第一次。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听见江元璨叫刘自颖的声音。刘自颖却没回答,那边又叫了几声,随后也安静下来。 我等喉间那阵颤抖过去,才又说起话来,刘自颖也自然地接下去,好似刚才的插曲不曾发生。然而到最后她又告诉我,她也不清楚周见麓的现状,因为周见麓连江元璨也不联系了。 “噢,这样。”我心里一松,好像一块大石头放下。 夜里我躺在宿舍床上,才知道我跟她是彻底断了。什么也没有了,社交帐号早已经删掉,电话号码从未有过,现在甚至连一个彼此都有联系的好友都没有了。 心里没有了重量我就会浮起来,整个人都悬在空中。我怎么也够不到地面,急得满头大汗,直到筋疲力竭。四周茫然一片,白雾也似。我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梦里开始下大雨,落去嘴里却是滴滴泪咸。早上醒来一身冷汗,最重要的内容被无情地收走,什么记忆也不留,只剩满心的粘腻湿热和尘土味道。 这段时日,梦已经很久不来,正当我快要认定它的离去时,她却再次出现。我躺在一张窄床上,入目皆白,床头晰冷白的光。 我扭头看去,还没看清楚那光源到底来自什么物什,就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搭在下巴上强制转回视角。周见麓果然又出现了,她样子和从前的梦境里都不一样——明显成熟了不少,是一副成年女人的体格。 我只看得见她的一双眼睛,其他部位都遮蔽在弹力卫生帽、口罩和白大褂下。我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而周见麓成了我的医生。 我不由得一阵紧张,在周见麓冷酷的视线中咽了下口水,咽喉却被她松松握住。我开口想要询问,但她食指竖在口罩正中,使我噤声。我只得任由她摆布。不过我早已习惯,在这种梦里,我向来没有支配权。 医治正式开始。 上衣的扣子被解开最下方的一粒,随后松垮的睡裤还是连着内裤一起被拉下去。我更加紧张,绷着身子。周见麓也许是想安抚我,拍了拍我的侧臀。我听见那轻微声响,却更加羞窘。 叮叮咚咚,我听见类似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就低头去看。看清周见麓手中事物的那一秒,我倒吸一口凉气,连着下边裸露在空气中的地方也跟着害怕地缩了缩。 那是几柄长长的医疗器械,其中有一个长得像勺子。我冒出些冷汗,往上退了退身子。周见麓轻“啧”一声就让我止住了动作,僵在床上。 双腿被推向两边打开,周见麓缓缓下降身子,消失在我腿间。我盯着贫瘠的白色天花板不敢动,当然也就看不到身下状况,因此触觉和听觉都被放得很大。 叮叮咚咚,声响再起,这一次像是被放大了十倍。怵人的凉度借由金属传导至外阴,我止不住吸气。万分惊恐之中,xue口却被温热的东西一下豁开了。 “啊——!”我转着调高吟一声,反手抓住枕头边缘,腰身跟着下边的动静弹动颤抖起来。大腿根部被钳住了,周见麓手掌的温度隔着橡胶手套给我带来了些许别样的安慰。我慢慢放松下来,享受下身强烈的吸吮。 相较于多年前那疯狂的一段时日,周见麓的技巧明显多了不少,她灵活的舌头在我的xue道里轻拢慢捻,找寻激起我敏感喘息的点位。然而繁复的动作之余却还是显得生疏,从那更显孟浪且丝毫不内敛的力道就可见一斑。 我爽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浑然不觉梦境意味转变之急遽怪异。那舌头越钻越深,挑起我多年未有的最深处的情欲,声调越荡越高,却缓解不了最深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痒意。 我急切得将自己往周见麓嘴里送,扭腰摇臀,好不放荡。周见麓也正因着这举动变得更加凶猛起来,我感到她的鼻尖恰好大力抵在那豆的顶端,随着唇间的动作不断晃动。电闪雷鸣,火花全集去阴部,燎得我满头大汗。伴着急促喘息,我开始一声连一声地呻吟,调高又绵长。 好久没有过这样真实的梦境,止不住的怪异感终于回归。我猛地撑起身子往下看,周见麓察觉到我的动作,也抬起头,却全然变了样子。 一身医生装扮消失无踪,先前团进帽子里的长发自然也顺滑地垂下来,四散在我腿间。她不复从前的稚嫩,面目换上一副成熟的妩媚姿态。她伸着舌头由下而上看我,坏笑的幅度却是依旧。 那嫩红舌尖上还有黏连的晶莹,羞得我逃回现实。 “你醒了。”周见麓声音含糊,动作不停。我正在那不应期,往后撤开,留一脸痴迷的周见麓更添茫然地看着我。 “你舔够了吗?”我实在看不得她下半张脸那一片狼藉的yin荡样子,就撇开头看向别处。白纱帘飘动,窗外天已大亮。夏天的太阳总是升得快。 “没有。”周见麓闷闷地回答,还未待我开口发作,自己就已经被拖回去躺着了。周见麓又开始一脸饥渴吃我的逼。 快感诚实地起了作用,我被那舌头戳得气若游丝:“你个变态!还去不去上班了!” 那天当然是什么也没拍成,周见麓反倒在我家赖下来,一住就是一年多。我在今年年初辞了职,全身心在家准备新作品,外加接送某个牙科医师通勤。 多年不见,周见麓不知从哪儿混了一身的痞气,厚着脸皮扮可怜:自己无处可去,请我念在旧情接济接济她。我还陷在重逢的恍惚之中,没耐住她的纠缠,稀里糊涂点了头,又头脑一片空白地载她去酒店拿行李。 其实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周见麓还是喜欢耍弄我,我也不长记性,一如既往地配合她。像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周见麓应职在市医院牙科,听她说自己读到博士,又废了一番大功夫才堪堪聘上。她实际上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我,我当然看得出来。只是有口气堵在心里,怎么也捋不顺。 这么多年我们两个都在赌气,却也都明白最终自己还是要回到对方身边。 同居初期,周见麓还一副规矩样子,我一阵纳闷;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原形毕露。从前周末的休闲时间如今挤满了少儿不宜的内容。 不过这还真不怪周见麓,毕竟是我先开始的。 那天阴雨连绵,我依照下班的时间去接周见麓。认识我的护士说她还在做一台根管治疗的小手术,要晚点才下班。我在护士的指示下找过去,看见助手站在周见麓身侧背对门口,我只看得见那人认真的侧影。 医院里散漫着雨天的潮气,我坐在长椅上时不时往里看。口腔诊疗室挤挤挨挨着连成一排,外门半透明,颇有现代科技感。我看着里边周见麓忙动的背影,终于有时过境迁的感觉。 我和她将近十年未见,十年可以发生太多事情,尤其是正值年轻的人。不见踪影的这么多年里,周见麓的生活里会不会走进去过新的人? 细细碎碎的声音从诊疗室传来,周见麓在叮嘱病人注意事项和下次约定的时间。不一会儿,年轻病人和她的家人走出来,我站起来往里边看,正好和周见麓的眼神撞在一起。 我还从来没见过周见麓穿白大褂的样子,她面目都隐在白色口罩下边,一双眼睛还残存着工作时冷酷认真的神色。此时此刻,我就像是她素不相识的另一位病人,算不上什么特殊角色。 但她很快就摘下口罩,弯了眉眼对着我笑起来。那笑如春水融冰,也化去我心里无稽的隐忧。我同样回她一笑,说:“我来接你了。” 出了医院,雨势比之前还要大,我闻见那淡淡的尘土味道,不由得蹙起眉头。周见麓问我等了多久,我敷衍地不知回了什么,引得她越过我停住脚步挡在我面前。我看见她衬衫最顶上那颗米色扣子被解开,露出形致分明的锁骨和白皙修长的脖颈。 “啾。”周见麓突然靠近来在我眉心轻吻,叫我不要皱眉。 我这时候才算是彻底回了神,又瞬间陷入另一种怔忡情绪,看着周见麓担忧的眼神呆愣着不做反应。 “你怎么了?”这回轮到她自己皱眉。 “没怎么,身上不太舒服,我们快回去吧。”我撇开眼神,又拉了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去。 那手是温暖的,然而我还是觉出阵阵冰冷。 这样的天气,我总是不爽快,不知道副驾驶沉默了一路的周见麓是不是同样讨厌雨天。我将心里紊乱的思绪都归罪于天气,但我知道自己只是还没原谅从前那个冲动的年轻女生。 天色暗沉,回到家我灯也没开,就去拿沐浴的衣物和毛巾,随后径直进了浴室。“噗通。”玻璃门合上,我却卸下了所有慌忙的动作。我是自欺欺人,身上一点也没有不舒服,因为我们一路上根本没有淋半点雨。我只是心里难受,只能一味逃开。 “舒嘉。”也许是久未听见动静,周见麓来到门外问询。 “什么事。”我也懒得伪装,动也不动地回答。 静默突如其来,周见麓不答话,我也不好再问什么。气氛就这样僵持着,也许我们心里在重演同样的往昔画面。这场大雨其实下在我们自己心里。 那句话我不只说过那一次。往后的千百个日夜里,我在噩梦中重复,在压力难解的时分重复,在按下快门的时候重复,在生日许愿的时候重复。那句话背后却总含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发问:周见麓,你在哪里? “唰——”我一把拉开浴室门,将惊愕的周见麓拽进来,拽到自己面前。她茫然地看我,似乎是在问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最近牙齿有点疼,你能帮我看看吗?”我带着隐蔽意味的眼神投向周见麓,她却没有会意,一本正经地去盥洗台仔细洗干净手才回来,伸手擒住我下巴让我微微抬起脸。 我自觉地张开嘴巴,形成个迎接的姿势。周见麓却避开不进入,只是带着我转圈,找到光线最佳的位置才停下来。顶上灯太亮,我闭上眼睛等周见麓动作,她也许看了一会儿,才将大拇指伸进来按压我的臼齿。 我闭着眼睛,光还是从纤薄的眼皮上透进来,眼前一片光明的黑暗。周见麓略微湿润的手贴在我的下巴和下脸颊处,大拇指在口腔里试探逡巡。我感受着那手指的位置,就用舌头舔缠上去。 手指顿住了,一连几秒都没有动作。我缓缓睁开眼,看见周见麓同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手指终于又有动作,它一点一点退出了我的口腔,连带着我跟上去的舌尖,最后停在唇瓣上轻按着不动了。 我听见从谁的胸腔里传来压抑的喘息。“你的牙齿基本没有问题,如果还痛,明天我带你去拍片子。”周见麓一句话说得无平无仄,内容也乏味极了。这时候还说这些,她真的迟钝到这个地步吗? 只能再作提醒。舌尖再次眷恋地勾了勾那停留的指节,我合拢上下唇,将它含在口中。这样的姿势安静地保持了一会儿,我隐约闻见一种潮湿的情绪,蔓延在我们身体周围,然后荡漾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微微歪着头,由下而上佯作乖巧地看着周见麓,看见她脸上的微讶和闪过去的一丝狠劲。那根手指被突然地收回去,我低叫一声张着嘴不知所措。不容半秒撞上来一张唇齿,另一根舌头卷住我的,大力吸舔,在口腔里风卷一般倾袭。 我在心中欣慰地轻叹,踮脚抱上她的双肩,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投入这久违的吻中。 多年前没能实现的想法在今天如愿。我面对着坐在周见麓身上与她缠吻,温暖舒适的水波随着我们的动作在周身不断地汹涌撞击。周见麓的冲击更有气势了,那两根修长的手指在我体内不知疲倦地顶弄。 我有时候受不了了,就缩着身子往上躲,却被紧抓着臀瓣拉回去。我总能因此发出一声求饶的尖叫,因为手指实在进得太深,我害怕自己被插穿。 但身体哪有那么脆弱呢?我们在浴室里厮混到皮肤都泡得皱白,欲望还是不止息,又催促我们去床上继续。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真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也许过去只是一次长梦,我们花了好久才醒来。我看着身边还在喘气的周见麓,却又分明是成熟的样子,胸脯比从前要饱满得多,体格也要更加修长强壮。 我的“小姐”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散发着成熟的果香,如今终于得我采撷。 经此一役,我和周见麓放开了手脚在家里大做特做,我总能想起从前那刻板沉闷的大房子里彼此纠缠的年轻身影,然后又被眼前人拖回深欲的漩涡里。 我抱紧她,一颗心终于久违地感觉充实。 同居一年,周见麓的身影真切地布满了我的相册。我着迷地拍她,将她框进取景里,永远定格在那小小的屏幕上。她也任我随意拍摄,嘴角轻松的微笑总是不缺席。 我们时常会发现对方陌生的地方,这是将近十年的隔阂。可是我们并不在乎,因为彼此的心从来都紧紧相贴。周见麓再也不会执着于我的写作,每每说起过去,到最后她都会歉意深刻地看着我。 我们有一点太相似:明明早就原谅了彼此,却都不肯放过自己。 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我们都回不去从前了,再多追忆都只能沦为纪念。于是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写一部新的作品。 这部作品当然是关于我们。我将要把自己和周见麓之间的故事写下来,作为我们永远的纪念。再度为她提笔,这一次我已经全然弄清楚其中缘由。 像是一次纯然的文字回归,这将是一本纯粹的小说,不附插图。不需要镜头的辅助,因为每一个画面都已经刻录在我心里。指尖翻阅,色彩和风光就都舞动到面前。 我想,写作并不是为某个人,而只是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