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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不愧是首相。在道格拉斯的主持下,全国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十分深入的分析与辩论,资料库涵盖古往今来两个宇宙,信息量之巨大、论证之考究简直可以写出十篇sci论文。闻星泽从一开始感觉到无比的羞耻,到后面听得昏昏欲睡,而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听得非常认真,并且在表决投票的环节积极参与互动。闻星泽蔫蔫地打起瞌睡。“……”当闻星泽彻底陷入沉睡那秒,小机器人适时给他盖上了毛毯。而道格拉斯如念经般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看台上的观众们讨论声也迅速静止。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王。这是他们中许多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王。闻星泽蜷在绒面座椅里,半个下巴掩在毛毯中,鼻尖有些泛红,眼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自天穹洒落的光环绕着会议室,也环抱住他。道格拉斯看着投票的后台数据,除去中立票外,赞成崽崽谈恋爱的家长少得可怜。闻星泽虽然是一国之君,其实他本人并不擅长思考一些太过严肃或者复杂的话题,尤其不喜欢阴谋论。但国民们不一样。家里小孩越是性格单纯,家长就越是要更加cao心一些。迟晏是个让他们看不透的男人。除了迟晏展现出的这部分外,他们对这位邻国的君主其实一无所知,性格、人品、生活经历甚至他的来处,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当然,也包含着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嫉妒。他们只有一个崽崽。这么小,又对人没有戒心,如果谈恋爱被欺骗了呢?如果感情上受到伤害了呢?如果对方不怀好意地接近他,只是看中他能带来的利益呢?他们就像是小孩第一次离开家独自去上幼儿园的家长,担心车流,担心人贩子,担心路边的花草小狗工业污染,恨不得拿着显微镜把所有都仔仔细细考察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危险潜伏。但谈恋爱又不是上幼儿园。而且他们引以为傲的国王陛下,也不是什么的幼儿园初等生。道格拉斯伸手取下眼镜:“……我们也许过度保护了。”整个蔷薇议院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他们看着他们的王,无论多少岁,睡觉的时候都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他也曾在荒芜的星球点燃了灯火,从垃圾回收站捡回了报废的机器人,去往龙族主星陪伴他们熬过寒冬,从拍卖场里救下了人鱼……闻星泽在其他地方一定是不会随便睡着的,就像曾经在拍卖场潜伏的时候,整整三天都没有合过眼。但是他在这里睡着了,在这个数十万人瞩目下的蔷薇议院,毫无戒心的、不设防地睡着了。就像闻星泽相信他们一样。他们也该相信他们的王,相信被王所认定的人。谈恋爱最大的风险不过就是失恋而已,有他们在,一定不会让王有任何不愉快的回忆……当然,迟晏的考察期这才刚刚开始。道格拉斯看着后台投票数据,从这一秒起,赞成票的数目开始疯长。“……”闻星泽睡得异常香甜餍足。首相道格拉斯戴上眼镜,视线穿过广袤议院的旋转门罅隙,与门外的迟晏对视一眼。从未在任何地方展露出弱点的傲慢君主,对着家长们的方位,认真地、又有些笨拙地,鞠了一躬。@闻星泽感觉自己只是打了个盹儿的间隙里,会议就结束了。“等等,你们怎么还投票了,”闻星泽整个人都是迷糊的,“结果是什么?”家长们似乎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的,然后道格拉斯说:“我们同意了,谈恋爱的事情。”醋精血族来开会的代表是伊莎贝拉,伊莎贝拉酸溜溜地拨了拨长发,嘲讽地笑了一声:“无稽之谈。”闻星泽摸了摸鼻尖:“也不一定,迟老师可能没那么喜欢我。”伊莎贝拉再次拨了拨长发,更加嘲讽地笑了一声:“无稽之谈。”闻星泽:“……”“十一点前必须回来,不能在外面留宿。”道格拉斯叮嘱道,然后把闻星泽塞进了悬浮器。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闻星泽坐在悬浮器上出神,看着窗外融融夜色和光赐节的灯火,现在正是光赐节最为热闹的晚上,街上人潮熙攘。过了半晌后,悬浮器停在闹市的入口,闻星泽下了悬浮器,在昏暗的光线里一眼就看见了迟晏。首都星也已是深秋,刚刚下过一场雨,拂面而来的风带着些凉意。迟晏换下了军服,握着柄伞,伞檐向他倾斜。非常凑巧,两个人都戴上了之前在赌场时的那副面具。闻星泽侧眼看着迟晏,像他们第一次在电梯里见面时那样,迟晏的眼睛形状异常好看,深邃地陷在眼窝里,柔软地陷着这人间烟火,而闻星泽身处一切光芒的正中央。远山雪将消融。闻星泽其实刚刚努力想了想要怎么告白,事到临头时却忽然全忘了。早知道应该打个小抄的。还好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紧张,迟晏的眼神很平淡,但紧张程度也许已经超过了闻星泽。他们不得不开始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闻星泽:“说起来,昨天看楼下超市说薯片打折了。”迟晏:“嗯。”闻星泽:“我虽然有点牙疼,但还是很喜欢吃甜食。”迟晏:“我喜欢你。”闻星泽的思绪仍然停留在甜食话题里:“哦,我觉得之前买的巧克力——”“……”闻星泽的脚步停下了。他取下狐狸面具,呆呆地转头看迟晏。迟晏同样停下脚步,他也滞了两秒,似乎才意识到闻星泽刚刚说的是‘很喜欢吃甜食’,而不是什么其他的话。迟晏移开眼睛,无法再继续同闻星泽对视。闻星泽的大脑也开始升温,整个人都有些缺氧,氤氲着雾气湿漉漉的浅色眼睛开始发亮。他慢慢说:“迟老师,我刚刚没听清……”迟晏薄唇微抿。隔着面具,闻星泽无法看清迟晏的具体表情,他像第一次谈恋爱难掩激动的小学生那样,忍不住继续和迟晏确认:“我真的没听清,刚刚风声太大了,而且这种话只说一次怎么够啊?”带着些草木潮气的夜风忽然吹拂过,迟晏握着的伞落在地上,被风带着骨碌碌转出两圈。但没人有精力去拾起那把伞。迟晏是个过于刻板的人,他总是很难直接倾吐内心的情感,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考量过许多遍。而行动总是比言语要容易一些。所以。——在闻星泽第三遍询问迟晏时,迟晏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