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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扶贫,没错,他们的评估结果直接影响澳门政府对此地的扶持力度,此时此刻,他代表权力,而李月驰一无所有。他代表权力,所以李月驰被叫来陪同,他代表权力,所以李月驰向他敬酒,他代表权力,所以他头脑发热唤了一声“学长”之后,李月驰就是恶心得想吐,也要应一声,“学弟”。屏幕似乎闪了一下,唐蘅以为是错觉,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瞪圆眼睛,看见“李月驰”三个字后面多了一行字: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掌心一振,唐蘅险些把手机甩出去。李月驰:昨晚我骗你的李月驰:我没有女朋友,她不是我女朋友一阵恍惚,唐蘅问:真的?李月驰:真的唐蘅:为什么说这个?李月驰:不为什么唐蘅无言,愣了半分钟,忽然觉得他应该找个理由把对话继续下去。于是他给李月驰转了十五块五毛钱。李月驰:?唐蘅:晕车药和矿泉水。李月驰:不用唐蘅:为什么?李月驰:中华唐蘅:哦。想了想,又说:那你记不记得你欠我的钱?李月驰:什么?唐蘅:2012年6月13号,我睡着的时候你把我兜里的五十二块八毛拿走了。李月驰不回话了。等了五分钟,仍旧不回话。唐蘅有些懊恼地想,为什么要提这件事?见到李月驰之后,他总是说一些很蠢的话,问一些很蠢的问题,这不像平时的他。唐蘅放下手机,打开电脑批改了四份学生小组作业,又为白天的参观写了记录。十一点半,他关掉电脑,准备睡觉。手机屏幕黑着,并没有新消息。唐蘅没有在睡前检查手机的习惯,他只是关了灯,躺在床上,而手机还在书桌上。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醺醺然的——但他分明没有喝酒。正出神时,手机在木质桌面上“嗡”地一响,黑夜里格外清晰。唐蘅霍然坐起,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这是李月驰的消息。一条语音消息,时长两秒。经电流传来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似乎又带些酒后的疲倦,李月驰低声说:“睡吧。”翌日清晨,又是晴天,唐蘅背着双肩包走出酒店餐厅,尚未到集合的时间,四处都是闹哄哄的学生,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着。然而没走几步,就看见孙继豪被好几个男学生团团围住,只露出乌黑的头顶。其实,若不是听见了孙继豪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唐蘅大概看不出是他。某个男生雀跃道:”豪哥!待会你把我和阿宁分到一组啊!拜托你了拜托你了!“孙继豪:”哟,什么情况啊你们?“其他男生起哄:”豪哥你没看出来吗——刚才阿宁给他送防晒霜诶!回澳门了必须让他俩请客!“男生不好意思道:”你们都给我小点声……“”哎,对,小点声小点声,“唐蘅看不到孙继豪的表情,只听他叹了口气,”孩子们啊,我和你们说个事,你们记在心里就行了别说出去啊……“一众男生:”啊?“孙继豪语气很哀惋:“你们唐老师啊,以前有个女朋友,就是贵州人。可惜她去世了,唐老师到了贵州就总会想起她,心里很难过的……你们尽量别在唐老师面前提谈恋爱的事,好吧?”“天啊!”“靠,不提不提!记住了!”“哎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唐老师这两天那么深沉……”唐蘅:“……”唐蘅决定趁他们没发现他之前,走得越远越好。然而他一转身,目光直直对上一双眼睛。李月驰满眼揶揄,抱着手臂,冲唐蘅做了个口型:谁、死、了?抓不住青天白日下,唐蘅感到两眼一黑。李月驰穿着昨天的灰色夹克,早晨风大,他的领子立起来,掩住小半边脸。做完那串口型,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唐蘅。孙继豪“哎”了一声,战战兢兢唤道:“师弟?”“孙老师,”李月驰笑着说,“早上好啊。”“早早早,诶小李你怎么来了——师弟,你吃完饭啦?等等,我有个事和你说,师弟!”唐蘅没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准确来说,逃了。李月驰没有追。一刻钟后,唐蘅坐在越野车后座,车队整装待发。眼见前面的车已经开了,唐蘅问司机:“怎么不走?”司机扭头瞥唐蘅一眼,表情有点疑惑:“咱们还差个人呀,领导。”“谁?”“小李——这不就来了。”他话音未落,副驾门被打开,李月驰俯身坐进来。他和司机打了招呼,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只药盒,面无表情地递给唐蘅。唐蘅愣了两秒才接下,忽然想起昨天的晕车贴用完了,今天根本没贴。不,不对,重点不是他又给他一盒晕车贴。“你怎么在这?”也顾不上司机了,唐蘅问。李月驰:“我是你们进村走访的向导。”“你?”他们进村确实需要向导,一来逐户走访得有人带路,山区的民居不像平原一户挨着一户;二来有时和村民沟通不畅,需向导在中间帮忙。但是按照规定,向导须是本村村民。李月驰背对唐蘅,平静地说,“你们今天去半溪村。”“嗯。““我家住那。“半溪村,位于印江县城西南,驾车前往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在2015年修建公路之后。“15年之前呢?”唐蘅望着窗外起伏连绵的高山,忽然难以想象这条不宽的公路是两年前才修好的。“那会儿都是土路噻,难走得很,”司机非常健谈,“我老婆的表妹夫就是这个村的,零七年出去打工,跑到温州,一走就是五年啊!好不容易赚了点钱,他老娘又病了,就是那种——急症嘛。紧赶慢赶回来见最后一面,结果路上泥石流,最后也没赶上……”越野车已经驶出县城,行驶在平坦的沥青公路上,然而公路两侧除了山还是山,远处暗碧连绵,近处可见灰褐色的岩壁嶙峋起伏,唐蘅发现自己很难想象这种地方如何居住。越野车驶进隧道,短暂的十几秒钟里,视野陷入黑暗。唐蘅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以前从家去武汉上学,怎么走?”光明复至,李月驰说:“搭别人的车到县城,坐汽车去铜仁,然后坐火车。”“很麻烦吗?”“还好。”“那当然麻烦啦!”司机接过话头,“老师您是城里长大的吧?”“……是。”“您不知道我们这地方,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