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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这一年里,京城变化大着呢,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小天子也不是当初那个遇事只会哭的小孩子了,他说知道小舅舅出了事你一定会回来的,还说这个案子只有你敢接,果不其然你就回来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终归也是被逼着成长起来了。“对了,还有个事,得跟你说。”苏岑还在沉思案情,点头示意郑旸接着说就是。郑旸说完了却又沉默了,苏岑等不到郑旸说话,这才抬头看过去,只见郑旸抿着唇又等了好一会儿,才道:“封一鸣死了。”第214章任命马车从青石路面上辘辘而过,车厢内却静的出奇,苏岑对着郑旸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那嗓音轻颤颤的,竭尽全力也还是压抑不住里面的颤抖。“封一鸣死了。”郑旸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怎么死的?”“说是家里遭了蟊贼,在与蟊贼搏斗途中被刺中了要害,”郑旸狠狠握了下拳,指节发白突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什么蟊贼,肯定是被李晟派去的人,封兄这一年帮着小舅舅处理政务,李晟手下好几个人都是栽在他手上,如今一看见小舅舅失势,李晟立马就对封兄下手了。”苏岑忽然想起当初扬州城外的偶遇,没想到封一鸣一语成谶,那真成了他跟封一鸣的最后一面。他本就是暗门出身,又帮着李释屡次跟暗门作对,李晟自然不会放过他。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一趟可能不是善缘,却依旧毫不犹豫地奔赴而来,义无反顾。“什么时候的事?”“就在两天前。”郑旸轻声道,“应该是明天出殡。”就差两天。满腔的愤怒和深刻的哀痛交相碰撞,指节握的咯嘣作响,最后却也只能道:“等明日,我们去送送封兄。”马车最后停在九仙门外,经由翰林院入内朝,一来可以避开外朝诸多机构,二来则可以避人耳目。下车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宫门外一盏盏华灯初上,恍如白日。趁着郑旸去跟守门的侍卫交涉,苏岑站在宫门外仰头看去,隔了一年之久再回到这里,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城墙好像越发高了,宫门也越加厚重,紧紧闭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之感,连城墙上的宫灯也折射着冰冷和疏离。他梦里那个长安城不是长这个样子的。苏岑收回视线,不忍再看下去。等了半晌还不见动静,上前才知道郑旸这个人形令牌竟然不好使了,两个人被拦在宫门外,还惊动了一队巡夜的侍卫,两厢对峙,险些吵起来。郑旸对着拦路的侍卫横眉以对,“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那群侍卫的首领恭恭敬敬行礼,“世子尊容,小的们自然认得。”郑旸拉着苏岑上前几步,“认得还不滚开。”竟不想这群侍卫寸步不让,“王爷有令,皇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还请世子见谅。”李释出事之后,李晟就借机接管了大内禁军,将之前的侍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他们口中的王爷是谁自然也显而易见。“什么叫闲杂人等?!”郑旸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敢说小爷我是闲杂人等?!”直到苏岑在身后拉了拉他郑旸才回过神来,他不是闲杂人等,身后却还跟着一个闲杂人等。侍卫首领也笑了,“世子要进宫小的们自然不赶阻拦,只是这位只怕进不了宫门。”郑旸眉头一蹙,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偏门把守的还这么严格,无奈之下只能搬出圣驾:“苏岑是陛下召见进宫的。”“那还请世子将陛下圣谕给我们一看。”郑旸恼羞成怒,拉着苏岑就要往里冲,“不过是一群看门狗,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哗啦一声横刀出鞘,寒风中寒光凛冽,这群侍卫们竟丝毫不让,横刀相向:“擅闯宫门者,杀无赦。”苏岑目光慢慢冷下来,当初郑旸仅靠着背一背族谱就能在皇宫内苑里来去自如,如今时过境迁,这皇宫像个大冰窖,真的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僵持之间一道尚未发育完全的少年音突然从宫门里响起,“苏岑是朕让他来的。”宫门大开,众人闻声齐刷刷看了过去。苏岑随众人跪下,“草民苏岑见过陛下。”小天子看着前面跪着的人,目光渐缓,“都平身吧。”苏岑跟着站起来,这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眼小天子。相比一年前人长高了不少,之前rou嘟嘟的一张小脸也已经出具少年人的轮廓,如今端端正正站在宫门处,眉目之间竟有几分李释的影子。“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小天子摆了摆手,“苏岑跟朕来。”苏岑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进了那扇门,郑旸一扫前面之耻,趾高气昂地冲着几个侍卫一甩下巴,昂首阔步地大步跟了上去。等身后那些人再也看不见了,小天子忽然抬头冲苏岑一笑,“朕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苏岑冲人拱了拱手,“陛下圣明。”小天子接着道:“朝堂上好久没看见你了,朕还怪想你的。”苏岑抿了抿唇,轻声问:“陛下不怪我当初太意气用事,为大周带来了祸端?”“皇叔一直教朕辨事理,明是非,朕若是连这点对错都不知道,岂不是愧对皇叔的一番教诲。”小天子刚刚扬上去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只不过皇叔他如今……”苏岑静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却笃定,“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查明真相,还王爷清白。”小天子点了点头,“要论查案,朕只信你。”再说起来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了,小天子走在前面,默默说道:“母后这一年来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皇叔和旸哥哥他们cao劳政务,都好久没人陪朕说说话了。朕还想着当年你把案子编成故事讲给朕听,跟那些宿儒们讲的都不一样,朕当时真的想过要把你捉来当侍读的,可是皇叔说你是栋梁之材,在别处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苏岑轻轻捏着一节指骨,思绪渐远。宿州一面他总算记起了两个人的初识,好多事情也都想明白了,李释不可能因为他一番党争言论就驳了他的状元之名,甚至是在双方博弈中力举保了他,只是他被人从中挑拨刻意误导,才一直对李释存有那么大的敌意。可是兜兜转转,他还是站到了李释身边,本就是骨子里的相知相惜,任谁都阻拦不了。正不紧不慢走着,却见小天子突然停了步子,再抬头看过去,只见李晟迎面走来,一双眼睛如墨,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走到近前,郑旸不情不愿问了声“王爷万安”,小天子僵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