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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青去往六华洲,害得原本身在世外桃源的小师哥卷入了仙界纷扰之中。若不是蔺负青遇了紫微圣子姬纳,之后的一切又岂会是那样。如今可好,就算他求着蔺负青同他归隐,那人也不肯了。曾经那么喜爱逍遥山水的小师哥,曾经只愿和师弟妹守着太清岛的小师哥,曾经温柔纵容什么都哄着他的小师哥,他却不肯了……方知渊闷闷地灌着酒。凡俗界的酒醉不了仙人,但蔺负青酿酒用的是仙界的灵米灵泉,口味清冽,后劲儿却很足。方知渊本来就不是酒量好的体质,以前修为顶天的时候还好,如今他也就是个金丹期,哪儿受得住这么种借酒浇愁法。没多久,他眼眶就被酒气熏红了,晕乎乎地枕着自己的刀,痴痴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发愣。醉眼朦胧中,唇间漏出一声,“师哥……”与君初见时的模样……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陌生的竹屋内,清晨的曦光洒落一地。白袍白裘的清俊小少年倚在窗边,正散漫地冲他微笑。“虽然你没帮我洗红豆,不过你要的刀,我也给你找回来了。坐下吃粥吧。”窗外晴空碧云,天色如洗。有燕子衔泥飞来,落在屋前刚吐芽的老树上。恰是东风最温柔时候。方知渊神智朦朦胧胧的,依稀知道自己是半醉间入了梦,又好像不太清楚。蔺负青歪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方知渊心头发热,怔怔地伸手过去。迷糊间只想把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师哥抱进怀里。可眼前一花,他的手却落在了铁刀上。丑陋粗糙的铁刀被横放在桌子边。和桌案正中精致的筷筒、三只白瓷勺、三碗热乎香甜的赤豆粥格格不入。“不行。”少年仙君白皙干净的手指,轻轻地按在那柄凝固了血污泥尘的黑色铁刀的刀鞘上。蔺负青眼眸清亮柔软:“你伤的太重了,还不能拿刀。”方知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迷入了旧年梦,寻觅当年初见的少年。这是当年他与蔺负青初见时的光景……明明那么长的岁月过去,幼时的记忆已经不很清晰了,却唯有这个片段还依然记得。他拖着重伤流浪逃亡,躲在一艘船的底舱里昏了过去。人事不省地高烧了两三天,几乎死在肮脏的货舱里。醒来的时候已经开船了,他被船上的渔民发现,十余人拿着砍刀和鱼叉逼他跳海。他便沉默地拖着自己的铁刀,跳下去。冰冷黑暗的深海,阴妖尖叫着袭来。血从身上无数的伤口中涌流入海。他在濒死的幻觉中,看到了苦海有岸。伸手去抓,只有虚无的冷风从指缝中穿过。他终于昏死过去,在无边的冷海中沉落。最后的意识消弭之前,他依稀产生了一种天方夜谭的幻觉——有人握住了他那只永远什么也抓不住的手,将他从深海中拽了出来。醒来时,窗外却是仙岛翠山。方知渊在梦里艰涩一笑,循着旧日记忆,低声开口,吐出毫无感情的两个字。——放手。那是当年的他,浑身暴戾尖刺,没有任何归处,也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可那白衣的小神仙却丝毫不恼火,只是蹙了蹙眉,认认真真地站起来:“不行,我不放你走。”他便冰冷而沙哑地:你找死吗。蔺负青淡声道:“我不找死,我找我的米。”从袖口探出的指尖点在桌上,“本来是瞧着你今早能醒,我才做了三人份的粥。你如果不喝光,这些米、豆子和糖就都浪费了。”“……”他茫然。“啊,一直睡觉的哥哥起来啦!”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清脆如铃的稚嫩嗓音也在梦里回响起来。三四岁的红衣小女孩儿,从里间赤着小脚丫跑出来,踩碎一地阳光。女孩揪着那位白衣小神仙的衣角,露出个用红花绸子挽着双髻的小脑袋,歪头咬着手指看他。“你叫什么名字呀?”方知渊仍是在醉梦中痴痴循着旧忆。当年他对小红糖说的第一个字似乎是——滚。当年,当年……他本是一心想让蔺负青赶自己走的。他是祸星,是孽种。停驻在哪里,就会将阴妖引到哪里。汲取了谁人的温情,就会给谁人带来血灾。他在泥与血中苟延残喘,他太肮脏;他杀过人,也有无数人想杀他。他已濒临破碎,本能地厌恶触碰任何东西——恶意的,会害死他;善意的,会被他害死。就养成了那一身的血气杀气和冰冷狠戾的眼神,就连成年修士瞧着都要发憷。但凡是个正常孩子,早就得吓哭了。可鱼红棠哪里是正常孩子?那可是他师哥的小红糖啊……就冲着她是被蔺负青从小养大的,这也绝不可能是个正常孩子!玉雕似的红衣女孩儿眼睛放光:“噢!滚哥哥好!!”“……”瞧,多要命。而那纤尘不染的小仙君也闻声回眸,清淡的神情中露出一丝好奇之色:“你的名字叫滚?哪个字,是滚蛋的滚吗?”“……”更要命的在这里等着呢。“嘿嘿……滚哥哥,不可以吵架架噢!”鱼红棠仰着小脸,那双猫儿瞳黑亮亮,湿润润的,绽出一个大大的无邪笑容。雪藕似的小手,软乎乎地抱住他的腿,“我家青儿哥哥做的粥粥,特别好喝!”女孩儿口齿软糯,摇头晃脑,扬着小手比划:“你尝尝,特别甜!有那——么甜!”比粥还甜的嗓音,像是打碎了的水晶。每一片都闪着光,叮当当掉落在回忆里。太眩目了……他是在黑暗里活的东西,哪里见过这种光。他想躲,想逃,想走。可是蔺负青偏不放他走,他有什么法子。最后,被困在记忆里的当年那个祸星少年,终于迟疑着,犹豫着,却依然嗓音冷硬地吐出一句话。“我吃了粥,你放我走。”=========“知渊……知渊!”不知何时,外头已经天光大明。“唔……”方知渊头痛欲裂,难受得不行。艰难地掀开眼皮,漆黑的瞳仁微微涣散,映出了蔺负青担忧地俯身下来的身影。“你没放我走……”“什么?”蔺负青根本听不懂他的胡言,瞧着这人抱着刀昏头歪在床边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一大清早的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你怎么又乱喝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