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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将琴匣放在桌子上,将琴匣打开,露出了里面那张通体绯红的玉琴来。三师兄在旁轻声说:“你刚刚见了画册不是多看了两眼?你出去那会儿刚好在拍这一件,师傅便买了送与你玩。”郁宁爱不释手的将玉琴捧了出来,轻轻碰了几下琴弦,这张七弦琴的琴弦也不知是何物所制,历经几百年也不见腐坏——当然也有可能是后来的主人新按的,音质依旧如寒泉碎冰,清越难言。梅先生听了点了点头,目不斜视,似乎为高台上的拍品所吸引,道:“音色差了些,回去为你换几根新弦。”“多谢师傅。”郁宁笑得一双眼睛成了月牙,将玉琴放了回去,令人搁置到一边:“徒儿知道师傅还是疼我的……可是徒儿不怎么会弹琴,是不是有些糟蹋了?”“嗯。”梅先生淡淡的应了一声:“那就学。”三师兄见梅先生一脸疏淡,浑然一副刚刚与人竞价这玉琴时直接双倍出价的人不是他一样,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他虽是已过而立,却还是不由得起了一点羡慕的心思,没得比是真的没得比。“说什么这么开心?”顾国师走了进来,见屋内气氛轻松,笑问。郁宁炫耀说:“师傅给我买了张琴!”“不错。”顾国师鼓励道:“回去我让人给你请个宫中教习来,多多练习,免得辜负了你师傅一番心意。”“……”郁宁顿时苦着脸说:“那还是算了吧……我书还没背完。”“那就少睡片刻。”顾国师落座,顺手就拿了梅先生面前新泡的茶水喝了:“芙蓉说以往你每日早上都不肯起床,若是我与你师傅不传唤,你能在床上躺到晌午?到了晚上又不愿早睡,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能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三更后才睡?”“哪有,我明明每天都起得很早做功课的。”郁宁挣扎着解释说:“就是有时候……睡得不太好。”“那回家后我叫王老先生再与你看看,吃两贴药。”顾国师笑眯眯的说:“怎么说生是你师傅的人,死是你师傅的鬼,就是日后不成器臭了烂了名声,也是毁得老梅家的名声,为着你以后不让你师傅名声扫地,阿郁,你还是该勤勉些的好。”顾国师记性极好,几乎将郁宁在外所说的话分毫不差的背了下来,郁宁一听就知道要遭,果然这个小心眼的师公还是吃醋了,他可怜巴巴的讨饶道:“师公我错了,饶了我吧……同是老梅家的人,何必互相为难。”顾国师嗤笑一声,意思是没门。郁宁还想说什么,却听梅先生道:“噤声。”只见台上管事三鸣铜锣,高声道:“今日最后一件宝物,乃是我卢云商行花费十年心血才得以重新现世,想必大家已有耳闻,甲字一号!雍朝四大玉雕师之首,姜歌姜大师之遗作——山影屏!请各位鉴赏——!”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幕布由上而下的垂落,露出了藏于幕布之后的稀世奇珍,而在郁宁与顾国师眼中,那灿烂如同阳光一般的气场自幕布的下落而铺展开来,肆无忌惮的占满了整个场地。郁宁本想着山影屏那么大的体积,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搬至台上,没想到这碧海天青楼居然早就将这山影屏运到了高台之上,只不过之前一直以幕布遮掩。梅先生起身,难掩眼中激动之色,言简意骇的说:“走。”说罢,一步当先的出去了。三师兄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郁宁与顾国师。郁宁低声与顾国师说:“师公,我说得一点没错吧?……不过我总觉得这山影屏气场有些过于夸张了,应该是被这海天一色的风水局给影响了。”顾国师以玉扇点了点郁宁的下巴:“猜得没错。”此时三楼十二个包厢每一个都出来了人,其中不乏有与梅先生相识之人,只不过此时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打招呼,各自颔首就当是见礼了。而一楼想要近距离观察这架山影屏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只不过管事的一个都没有放上去,皆是拦于台下,三楼的人一下来,便有人低声喊道:“那是梅先生?”“柳先生也来了!”“那是聚宝阁的周大家?”“诸位静静——!”管事的扬声道:“大东家有言,这山影屏销声匿迹已近一甲子,真假难辨,只听我卢云商行一家之言难免有失偏颇,故而先请各位行内大家上前一辩真假!”“有请子字房辉天楼柳先生——!”“有请丑字房苍云斋王大家——!”……“请申字房梅先生——!”十二人连带着身边的侍从、晚辈登了高台,梅先生是三师兄陪着去的,三师兄原本想谦让给郁宁,郁宁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与顾国师看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上台,便还是让三师兄上去了。眼见着他们一时半会下不来,顾国师干脆带着郁宁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刚落座,便遇到了同样来巡坐处的雾凇先生,雾凇先生身边带了个人,像是他的晚辈,雾凇先生还未等顾国师张嘴,连忙与郁宁说:“郁先生,你师公替你问我讨了一件法器,一会儿小会之后,你来碧天阁取就是了。”顾国师点了点头,满意的说:“是一件玉笛……阿郁,这老狗瞧着仙风道骨,实则油滑得很,你千万莫让他骗了。”“顾梦澜你至于吗?”他身边的晚辈面露吃惊之色,低叫道:“妖师?!”第61章顾国师神色不改,眼神看向了雾凇先生身后,悠悠的道:“方才你还念着要拐我家阿郁,怎么现在就带了个小辈来……也忒不知礼数了些。”雾凇先生低声斥道:“放肆,还不像顾先生赔礼。”他言语之间称顾国师为‘顾先生’,言下之意便是不论朝堂,只论行内的辈分。但不论是论哪边的地位,对方直呼顾国师这等不太好听的‘妖师’的诨号,便是极大的失仪。他身边的晚辈这才收起了惊愕之色,不太甘愿的道:“……晚辈见过国师大人。”“不愿意便不要道歉,本座也不缺你这么一个人的礼。”雾凇先生冷淡的说:“你退下吧。”“可是,先生……”对方还想挣扎两句,论声名,雾凇先生可比这在朝堂上搅风搅雨,谄媚献上的妖师要好听得多。他也是早年随长辈见过顾国师一回,又听雾凇先生叫了顾国师的名字才将人认了出来。顾国师与雾凇先生说话半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能这般说话不是关系极好就是关系极差,他向来没听说过孤云野鹤的雾凇先生与顾国师有这等交情,这才愕然脱口而出。“退下!”雾凇先生喝道。“……是。”那人不甘不愿的走了。顾国师问:“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