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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皓文呢,从小就只去一家商场买衣服,买鞋子,他就以为他是爱这家商场的品味,其实去那家商场只是他的习惯而已,当然,他也这么疑惑过,他也尝试了别的商场,可惜都不对他的胃口,他就更相信那家从小一直去的商场是他的最爱,”秀秀抬起眼睛看我,额头上挤出了许多抬头纹,“我从小就喜欢喝橙汁,我也尝试过别的饮料,可是我觉得它们都不如橙汁好喝,久而久之,我也不想试别的了,去哪里都点橙汁,喝橙汁,想到饮料,就想到橙汁,可是有一天,有人给了我一杯气泡水,我现在也爱气泡水。”我挠挠鼻梁:“人和饮料,和商场,还是不太一样的。”秀秀扬起嘴角,说:“孙毓就算和别的男人订婚,也不多看他一眼。孙毓知道我们结婚,业皓文保护的情绪更重一点,他想照顾我,他会照顾好我,”说到这儿,秀秀抬了下眉毛,耸耸肩,“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和我结了婚,他离孙毓就更近了些。”我摸到秀秀的手,冰冰凉的触感,我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手背。我被人这么抚摸时会自在很多。我会感觉我被人需要着。我说:“我送你回去吧。”秀秀说:“蜀雪,你的心太软了,你要吃亏的。”我说:“我吃得亏还不够多?”我笑:“你不用可怜我,我过得也不算很糟。”“不是的,我不是可怜你,我觉得……”秀秀的手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指指自己,又指向空气,大概在指着有个莫须有的人。“我觉得人,为什么呢?无论受过多大的伤害,无论被爱抛得多远,人……还是渴求爱,是这样的吧?人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这么无助呢?人为什么那么怕孤独,人可以习惯孤独,可以享受孤独,可是……就像在挖一口井,一个人一直挖一直挖,他接受这一切,接受他周围很黑,他的工作条件很差,他甚至接受这口井可能是打不出水的,他做这一切甚至都是徒劳的,他会这么徒劳无功,一无所获地在黑暗中度过余生,就此死去。但是一旦有人从上面抛下一根绳索,他是不会拒绝的,有人要来陪他,他怎么忍心拒绝?”我说:“如果你要下来陪我,我会劝你不要,井下太黑了。你在上面好好的吧。”秀秀抱紧我的胳膊:“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有太多东西了,我有太多避风港了,搞得我担惊受怕,怕失去这个,怕失去那个,搞得我自己很不开心。”我说:“你知道你这种情况俗话怎么说吗?”“什么?”“饱汉不知饿汉饥。”秀秀笑了,她摸我的手背,握住我的手:“蜀雪,你说你很不好,我又好到哪里去?”我抽烟,问秀秀:“那个管日出日落的是什么神?我记得不是阿波罗。”她问我:“你喜欢业皓文吗?”我摇头。她说:“回答得这么快,你仔细想想。”我笑了:“我犹豫的话你就会说,你真的喜欢他吗,不要因为你习惯了他经常在你的生活中出现,你把习惯当成喜欢,你再仔细想想。”秀秀忙否认:”我才不会这么说。”“那你会说什么?”她的烟抽完了,我的也快了,我去找烟灰缸,我听到她说:“我会说你把自己武装得越好,就表明你的内里越柔软,刺猬有那么多刺就是因为他的肚子太软,没有那么多刺,它就太容易受伤了。““这是自然法则,就是因为他的肚子太软,所以他一定要有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我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说,“业皓文这样的,在这里很多的。”秀秀从床上下来了,也扔掉了烟头,她看着我:“你不要说的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我说:“我真的无所谓。”她听了就笑,笑容温和,口吻释然:“真的无所谓的人是不会这么说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有所谓的。”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我连忙反锁了门,联系范经理打听情况,范经理不回信,我趴在门后仔细听了听,在外头喧哗的是个女人,大声嚷嚷着:”你和我回去!和我回去!“秀秀也过来趴着听,我说:“你看吧,像业皓文这样的情况,很多的。”我还说:“我是真的很不好。”秀秀蹙起眉,拍了我一下,我听到范经理在劝架了:“哎呀这位太太,这位太太,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们去那边说。”女人根本不管,还是胡喊:“现在就和我走!像什么样子!你看看你!不三不四!像什么样子!你对得起我吗?我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做这种事的啊?你跟我走!”我听出点端倪来了,开了门,探头望出去,出事的是盒盒,他站在一间房间门口,低着头,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正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把他往门外拽,盒盒抓着门,不出声,不动。范经理两边比手势,两边说话,试图安抚女人的情绪,试图软化盒盒的态度。其余的房门全都紧闭着,盒盒始终不动,默默的,不像他会有的反应,女人始终拽不动盒盒,嘴上骂得更来劲:“你还要不要脸了!cao你妈,一群不要脸的东西!一群屁精!烂屁股!同性恋!恶不恶心!你们恶不恶心!!有手有脚,出来卖屁股!好啊!我让你卖!”她脱下了鞋子,抽盒盒的胳膊,抽他的腿,他的屁股,还要抽他的脸,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可s比我还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我前头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他抓得很紧,女人似乎很痛,嘶嘶抽凉气,手里捏着的平底鞋掉到了地上,s还抓着她,女人痛得龇牙咧嘴,往s脸上吐口水,s处变不惊,硬是把女人从盒盒门口拖开了。我有些佩服s了,我和范经理交换了个眼神,一人一边挤住那女人,范经理说:“盒盒mama,我们去楼上说话,去楼上,盒盒你换件衣服,也过来。”女人挣脱不了s的钳制,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为什么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和范经理要扶她起来,她不许:“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们滚!你和我去看医生!!去治病!!我把你治好!同性恋可以治好的!”秀秀从房间里走出来了:“阿姨,你不要这样说。”我忙把她推回房间,叮嘱道:“我没回来之前,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再出去时,范经理和s已经联手拖着那女人往楼上去了,一个好言相劝:“盒盒mama,盒盒mama,你听我说啊,我们这里呢是正规的养生会馆。“另一个沉默不语。女人尖叫:“什么盒盒?什么盒盒!他有名字的!我起的!我起的!他叫余春暖!!”盒盒把门关上了,我去敲盒盒的房门,问他:“盒盒,没事吧?”盒盒说:“那是我妈,亲的,生母,以前不要我,得了癌想到我了。”盒盒的爸爸是同性恋,骗婚,他妈生下他之后觉得自己上了当受了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