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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才恢复神智,视线在半空中缓慢焦距,然后转移,落在了一旁的病床上。裴鹤之安静的躺在上面,从窗外映射出的暗淡光线照亮了他的侧脸,他寂然无声,好像所有的生命都被笼罩在那小小的氧气罩里。顾念寒动了动手,将脸上的氧气罩拿掉,然后拔掉输液管,艰难地从床上移动下去。他的身体依旧很痛,没有气力,好像全身骨头都被打碎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拖着身体慢慢地坐在了裴鹤之的旁边。当时落下来的时候,顾念寒整个人都被密不透风的包在裴鹤之的怀里,尚且到达这种程度,外界的冲击力可想而知。床上的男人看起来寂然的有些可怕,一旁的心率仪彰显着他还存活的事实。他紧闭着眼,半边脸都隐藏在氧气罩下面,就连往日那颗灼目的泪痣都变得暗淡无光。顾念寒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喉咙似乎干涩流血了,嘴巴里渐渐弥漫出血腥味来。他慢慢地低下头,将耳朵枕在裴鹤之的胸口,隔着衣物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湿热涩咸的泪水滚入干涩的唇,一股苦味。顾念寒伸手,将裴鹤之无力的手拢入手掌,然后抬高到唇边,哆嗦着印上去一个吻。裴鹤之是在两天后醒来的,他单腿骨裂,肋骨断裂几根,头部受到冲击,轻微脑震荡,别的没什么大事,这样的状况已经算是极好,若非是体质强于常人,再掉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存活几率渺茫了。修养了小半个月,身体就基本恢复过来,出院时间指日可待。顶级Alpha的自愈力比普通人要强的多,身体素质也要强健,在第三天过后裴鹤之精神便全无影响。连修期间几次来送温暖,专程带了鸡汤鱼汤,各种大补,恨不得第二天裴鹤之就能起床活蹦乱跳。他显然没没想到在巴厘岛也能出这档子破事,他这蜜月莫名其妙就被往后拖了两周,裴鹤之赶他也不走,非得在巴厘岛陪着,好在曲安南对此也并无异议。裴鹤之见他一刻不停地在眼前晃悠:“你就不能消停会吗?”“我就奇了怪了。”连修对他的请求视若无睹,背着手一个劲儿的嘟囔,“那么一个管理严苛的酒店,几百个摄像头,怎么会不知道是谁装的炸弹?”话说到此,曲安南刚好从门外走进来,关门时用了些力,秀眉紧簇,眼底也跟含着火似的。连修忙问:“这边警方怎么说?”一提起来曲安南就来气:“就他妈一帮饭桶,半个月还没抓到嫌疑人,说话都说不清楚,任务到底是怎么落实的?!”他们夫夫二人对此达成共识,开始就这帮警察开始疯狂诟病。裴鹤之撑着额头,似乎是有些嫌吵,无奈地揉着额头,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不要再查了。”一道清而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声音不大,却在瞬间止住了所有人的话语。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去,顾念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上端着几个洗干净的水果,神情阴郁地落在裴鹤之的位置。早在一周之前他就已经恢复如常,此时经过连修跟曲安南,默默地坐在裴鹤之身侧,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又拿起水果刀,自顾自地削完皮,递到裴鹤之手里:“吃吧。”裴鹤之接过来,却丝毫没有下口咬的打算。他静静地看着顾念寒,试图从对方淡然的神情里捕捉到什么。他早就发现了,自从上一次的爆炸事件发生以后,顾念寒的状态便十分奇怪,整个人每日都陷入某种紧绷的状态,除去特定的时段,都牢牢地守在自己的身侧,极怕裴鹤之从他的注视下消失。这不对劲。“念寒。”裴鹤之唤他,顾念寒犹如如梦方醒,半带迷惑地抬头看他。裴鹤之问:“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他话音才落,顾念寒脸色就变了变。其实经历过这么些天,裴鹤之的心里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只是顾念寒此时的反应让他更为笃定。顾念寒面色苍白地垂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双手上面。曲安南焦急道:“到底是谁?”顾念寒没有讲话。连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曲安南的手:“让他们先聊着,咱们出去透口气。”曲安南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他的目光落在了顾念寒僵硬笔直的背部线条上,愣了愣,任由连修将他扯出了房间。一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裴鹤之跟顾念寒两个人,他沉默地坐了许久,局促不安地深吸一口气。顾念寒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道:“是Adrian。”裴鹤之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那个在茫茫人海中的金发男人,脸上不露痕迹,语气平稳:“Adrian是谁?”“是我小时候在组织里的朋友…算是朋友吧,虽然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他绝不应该活着。”顾念寒闭上眼,他回想起几天前看见Adrian的那一幕,依旧耀眼的金发,唇角勾勒的笑容,以及胳膊上蛇头的纹身——他曾经在先生的胳膊上见到过。那时他过于紧张,并没有注意到纹身的细节,现在静下心一想,才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组织有内部说法,掌控者会在胳膊上纹蛇,你出事前我见了他一面,在他的胳膊上确实有蛇头纹身。前几年听说组织易主,掌控者变了,看来应该是转移到了他的手上。”如果说真的是这样,那警方抓不到Adrian倒是在情理之中。裴鹤之问:“他来做什么?”“现在还不能确定。”顾念寒缓缓抬头,神情透露出某种寂然的绝望,“只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目标是我。”他咬了咬唇:“只要我在,你的身边就一定会有危险。”那可恐的梦境还历历在目,无论过了多少天,都烙入脑海,难以忘却。那一瞬间他似乎又被拉回那个冰冷的冬天,他在后花园的大门前跟金发少年滚打成一团,雪从半空中飘落,落在满是灰尘的发梢,与沾染鲜血的脸上。“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少年带着狠意的声音响在耳侧,“当初是你说的,你绝对不会离开我的,为什么你却变了呢?”十指掐入咽喉,他不禁弓起身体,拼命在少年手底下挣扎,血液顺着额角流出,染红他的眉梢。他用力掰着对方的胳膊,作用微乎其微,渐渐的视线变得模糊,大脑几乎炸裂,面前人的脸都看得懵懂不明。Adrian瞠目瞪着他,眼眶发红,眼底隐隐透露出某一种疯癫又悲壮的神情。他语气冷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