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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接过地址,点了点头。小心问道,“舅舅……他还好吗?”女人讽刺地瞥他,“哟,这会想起你舅了。你现在这么厉害,都能挣钱上学了,舅舅舅妈白养了你这么几年,怎么也没见你寄点钱回来?!”李飞沉默地从钱包里,拿出仅剩的200多块钱,那是他昨天交完房租剩下的。打算用来交下礼拜的讲义费。“就这么点钱,还以为多出息了呢!”女人拿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那道人影消失在巷子口,终于也带走了让人压迫的空气,李飞蹲下身,空荡荡的钱夹里,只剩下了那张照片。他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忽然翻起了恨。他知道她可怜,她很可怜,可是她能不能也可怜可怜他!可怜一个也需要母亲去保护的孩子!他碰触不到她,也根本记不得她,像是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她一样。没有,什么都没有。“李飞……”一个声音怯生生地在背后喊他。他没有去看,也不想去看。那双白白的手捧了什么过来,少年蹲在了他跟前,很小心很小心地将一点星光递到他眼前。那点微弱的萤火,由于靠近而变得巨大而模糊,涨满了他的整个视线……“你看,萤火虫,我真的捉到了。”他说。作者有话要说:*情书内容来自度娘祁夜:关我毛事。==不好意思鸭,目前还是误会_(:з」∠)_有心的小伙伴应该会发现,我前面一直在挖久别重逢的坑,所以就算我很想成全你们的甜甜甜,也不能强行崩这个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框架,会死逻辑。忍耐着心酸,等误会解开,甜度也会翻倍,我我我我可喜欢这种剧情了( ̄ε(# ̄)☆╰╮o( ̄皿 ̄///)第28章雨夜第二天早上,李飞先去学校打了请假条,这才去纸条上的小旅馆找舅妈。他的行李很简单,除了必要的证件和几件换洗,还有爷爷出门前硬塞给他的80块钱,其他也没什么可带的。舅妈刚起来,看见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到了车站,车票是各付各的。买完车票,身上只剩10来块,李飞本想买瓶水路上喝,车站物价贵,最便宜的矿泉水都要三块五。他没舍得买。舅妈喝着自带的保温杯,没有管他,到了中途休息点的时候,打发他下去买点饼干上来吃。李飞看了一圈货架,最后只买了一袋5块钱的曲奇。上车后就被舅妈拿走了。长途大巴不停向前,从清风白日驶进暮色蔼蔼,终于在天完全黑之前,抵达了目的地。去医院之前,李飞跟着舅妈先回了趟家拿东西。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里。死去的爬山虎糊在房子外层,枯萎的锈色,死死的攀附,像是巨大的蛛网,拖着整个建筑下沉。眼前的房子,跟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变化。正是因为没有任何变化,让他觉得好像一闭上眼,他就又回到了那段“童年”。他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其实并没有。“舅妈,我想……喝点水。”李飞站在庭院里,没有跟着进去。他一整天都没有吃喝东西,嗓子干得发疼,说话像是进了砂石。舅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水井就在你边上,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打?瞎叫唤什么!”“……对不起。”李飞说。他转身,看到了一旁的水井。井面敞开在空气中,里面飘着一层落叶,浑浊得已照不出人影。李飞顾不上太多,拿起旁边缺了口的木桶,放下绳索下去取水。蓦地,一股沁凉的水柱冲他浇过来,他的后背顿时湿了大片。一个拿水枪的男孩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他哈哈笑着,又做出了瞄准的姿势。“打死你!打死你!”李飞下意识地朝旁边躲,躲过一遭,又来一遭。“打死你!打死你!”接二连三的水柱对着他穷追猛打,没一会,他身上的衣服全湿掉了。发梢冷冷往下滴着水,狼狈得很。舅妈从屋里冲出来,抢过男孩手里的玩具水枪,作势要打,“让你不要玩!还玩!还玩!!”男孩见怪不怪地做了个鬼脸,撒腿朝门外飞窜,没一会就跑得没影子了。舅妈看了眼弄得一团糟的李飞,“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李飞拉开身后的背包,发现带的衣服也湿掉了。没办法穿。“麻烦精就是麻烦精!”舅妈骂了几句,找了几件舅舅的衣服丢给他。两人的身高体型完全不一样,中年人的衣服又十分老气,李飞换上后十分滑稽。客厅里挂着新拍的全家照,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刚才院子里碰见的男孩也在其中。应该就是舅舅的第二个儿子,小他八岁的表弟。他当年离开的时候,他刚刚出生。也是因为他的出生,他从这个家里被剔除出去……不,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他的位置。说不上恨。他只是觉得,这一刻,时间才真像是过了很久。阔别九年,他再一次看到了舅舅。他躺在病床上,苍老又虚弱,瘦得仿佛只剩一具骨骼。李飞印象中,还是多年前在地铁站带他回家的舅舅。他的后背厚实而温暖,一路在冬季的寒风中背着他走了很远很远。他趴在男人的肩膀上,憋着让眼泪不流到他的背上。可他还是发现了。男人反手揉他的头,“小飞,别哭。舅舅以后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吃苦了。”他没能兑现他的承诺,他身上已有太多的承诺。他有他的家庭,他还有两个孩子,他身上压着太多重担。李飞没有怪他,他自己也不想再拖累他。可是这是怎样的一场笑话,为什么那个要保护好多人的舅舅,可以双手把他高高举起的舅舅,现在却这副模样躺在这里。肝癌晚期,手术成功率10%。上天何其残忍。“舅舅……”李飞忍着泪水。“小飞、来了?”舅舅伸出手,像是多年前在地铁站那样。李飞将自己的手盖上去,他的手掌已像他一样大,很像个男子汉。舅舅欣慰地笑了,死气的眸中闪着亮光,“小飞、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病人身体虚弱,不能聊太久。李飞呆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已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医院到处都是白色,他望着眼前的白白的走廊发呆。“请问,你是李飞吗?”有一个穿黑西装拿公文包的男人走过来,没有温度的目光扫着他的脸。李飞点了下头,“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