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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衍恍然,心里将那句词默默念了一遍。更吹落,星如雨。吹雨。段习风又道:“正好你回来了,你一起过来给他过生日吧,他肯定高兴。”任衍犹豫片刻,应道:“好。”挂掉电话,老太太忙问:“今天是崽崽生日?”“嗯,他应该没时间过来吃您的元宵了。”老太太疾步走到里屋拿钱包,又匆匆走出来:“我得给他去买个礼物,一会我把元宵搁保温桶里,你去的时候给他带过去。”今天元宵,学校取消晚自习,段吹雨放学早,司机于叔还没有来接,他只好乘地铁回家。出了教室,以李易为首,三五成群的人跟在他身后,说想去他家一块写作业,问他答不答应。段吹雨又不是傻子,况且他的生日这么好记,随便联想一下,就能猜到这些人的真正意图。八成又是李易四处宣告今天是什么日子,把要好的几个同学都召集在了一起。段吹雨假装没有看穿,跟五六个同学一起,浩浩荡荡走往地铁站,一同回了家。果不其然,一到家,入目便是五颜六色的气球和彩带,“砰”的一声响,段习风和许亚菲同时拉响礼花筒,喷了段吹雨一脸的彩带亮片。众人齐齐喊了声:“生日快乐!”段吹雨甩了甩脑袋,甩掉脑袋上的彩带,看着他妈:“妈,您现在怎么变得跟我哥似的。”“嗯?我怎么了?”许亚菲不解。“变得跟他一样幼稚。”段习风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白眼儿狼,说谁呢。”段吹雨卖乖,咧嘴嘻嘻笑了两声,扭头冲大伙道谢:“谢谢。”这帮人其实是段习风撺掇着李易叫来的,高三日子苦,想让这帮孩子趁着段吹雨生日这个日子,能一块放松一下,缓解一下焦虑的心情。段习风知道段吹雨性子独,不喜热闹,所以只请了平日与他相熟的几个同学。不然以他的性子,他可能会把整个班都请过来。段习风和许亚菲将院落布置了一番,树上缠挂了一圈彩灯,还在院子里架了烧烤架,准备了两大箱的烧烤食材。一帮孩子兴奋得眼睛都亮了。院子里人声喧嚣,谈笑的声音、忙碌的声音,噼里啪啦掺在一起,像沸腾的油锅。段吹雨忙里偷闲,悄咪咪上了楼。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收到某个人的消息。也是,某个人哪会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手机响了起来,是段施贤的电话,段吹雨犹豫了会,接通了电话。“喂。”他语调冷淡。“小雨。”段施贤的声音很温和,“生日快乐。”段吹雨“嗯”了声:“谢谢。”这声“谢谢”道得过于生分,段施贤满心无奈:“本来今天想回去亲自给你过生日的,你妈她不答应,说我来了你不高兴,我就没过来……爸爸给你买了礼物,交给你哥了,你拿到了吗?”“拿到了。”“喜不喜欢?”“还好。”“还好”是个中庸的词,进退适中,能够温和地终结话题。段施贤沉默半晌,问道:“你是不是挺恨爸爸的?”“恨”这个字言重了,段吹雨否认道:“没有,不至于。”“反正就是讨厌爸爸就是了。”段施贤说。这话听着真像抱怨,段吹雨哼了声:“是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我不讨厌你,你就能跟那个女人离婚了吗?我之前对你那么横,跟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把你送我的乐高都扔了,你不还是跟那个女人结婚了?下回我见着她,是不是还得喊声妈啊?”段施贤安静了会,忽然道:“我跟你mama不合适。”段吹雨沉默了。“爸爸知道对不起你,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也没指望你能原谅我,但是我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是不是?跟陈芸结婚,不代表我把你丢下了,你还是我的宝贝儿子——”段吹雨皱着眉打断他:“你别这么说话,怪恶心的。”段施贤老脸一红,干咳两声:“反正爸爸就是那个意思。”“我妈可没拿你当我爸,她觉得咱俩应该分清界限。”段施贤脸一沉:“她是她,我是我,离了婚我也还是你爸,她没资格替咱俩划清界限。”他俩真的不合适。都那么严厉强势,利刃相碰,唯有两伤。任衍说的,不合适的事就不做。同理,不合适的人确实不应该强凑在一起。“挂了。”段吹雨说。“不许跟爸爸划清界限啊。”段施贤忙道,语气像孩子的央求。段吹雨心软,含糊地“嗯”了声。楼底下有人喊:“寿星呢!寿星怎么还不下来?”“吹宝,你在楼上干嘛呢?”段吹雨应了声:“来了!”段吹雨的左手还没好全,既是寿星又是伤患,他挑了几串rou走到烧烤架前想烤烤,被李易拦下来了:“诶诶诶,您老歇着吧,我来。”李易接下他手里的rou串:“一只手都残了,还不消停消停,你就别忙活了,等着吃就行。”“我又不是两只手都残了。”段吹雨又把rou串夺了回来,“让我烤会。”“……行吧,你小心着点。”一只手烤起来确实费劲,又要翻面,又要撒佐料,段吹雨手忙脚乱,额头急出一层汗,烤了三串糊了俩,金针菇都焦成碳了。“靠。”段吹雨看着焦黑的金针菇低骂一声。李易在一旁乐得不行:“我就说你一只手烤不来,喏,我刚烤好一串,拿去吃。”段吹雨拒绝:“不用,我再烤一串。”再烤一串还是同样的结果,金针菇逃不过变成焦炭菇的命运。段吹雨举着一只包着纱布的伤手,另一只好手烦躁地翻转手里的烤串,屠蕾用胳膊肘拱了拱宋颖,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胆儿大些。宋颖受了鼓舞,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将一串烤好的金针菇递到段吹雨嘴边,红着脸轻声道:“你吃我这串吧,烤得还成。”冒着热气的烤串怼到段吹雨面前,段吹雨下意识往后倾。周围的同学开始怪声怪调地起哄,氛围像极了班里的情侣被老师一前一后喊起来回答问题,暧昧不明。段吹雨再不明也看出猫腻了,他平时对男女感情不太上心,甚至有些迟钝,这会见宋颖耳朵红成这样,同学们又这般哄闹,再看不出就是傻子了。他眉心微蹙,尴尬之余有些不耐烦。任衍的出现打破了段吹雨尴尬的处境,只听屠蕾“啊”了一声,众人纷纷转头,目光全被院门外的人吸引了过去。任衍站在门口,漆黑若墨的眼睛朝段吹雨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