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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隶默默地系上了安全带。十几分钟后,车辆停在了一处独栋的房屋前,沈空从车内跳了下来,轻车熟路地绕过所有的监控摄像头,绕过了装设的防盗机制,短短几分钟就打开了房门。韩隶沉默地注视着在自己眼前敞开的黑洞洞的房门,面色莫测,缓缓地扭头看向沈空,眼底情绪十分复杂。沈空耸耸肩:“没有安全屋,不能住酒店,其他的选项条件又太差。”紧接着,他善解人意地补充道:“放心,从房屋设置的安保设置来看,房主应该需要长期离家,房门的状态以及车道的痕迹又显示他应该离开了没多久,所以不用担心。”韩隶:“……”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迈步走了进去。房间的灯光被按亮,眼前的一切瞬间明亮了起来,沈空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肩颈,语气随意地说道:“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内走去,还没有走上几步,就感到自己的胳膊被身后的人拽住了。沈空步伐一顿,扭头向身后看去。韩隶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是,就在这时,沈空却突然皱了皱眉头,抬手按上了带在自己右耳中的微型耳机。耳机的电流声中传一阵异常的波动,刺耳的音频犹如钢针似的刺入他的耳膜。沈空不得不将耳机摘下,等他再带上耳机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了丝毫声音,就连那滋滋的电流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看来是那边发现自己通讯设备的丢失了。他有些可惜。刚才多亏了它,他才能如此精准地绕开他们的围追堵截和隐蔽的地毯式搜索,包括刚才的开车路径,都是在绕过他们设置的路卡的前提下的,不然他们这一路也没法这么风平浪静。不过既然它没法再给自己提供导向,那就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性了,如果他们在耳机中装入了追踪器的话就更是得不偿失。沈空将耳机从自己的耳中摘下,随意地丢到地上,用脚跟碾碎。金属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被生生压碎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听上去是格外的刺耳,打破了房间内刚才近乎凝滞的气氛。沈空扭头看向仍旧拽着自己手臂的韩隶,挑了挑眉:“你刚才准备说什么?”韩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令自己僵硬的手指稍稍松开,然后克制地垂下眼眸,遮盖住眼底汹涌的波涛:“……没什么。”沈空没有追问下去。两个人在接下来短暂的几分钟时间内分配好了接下来的房间,毕竟这栋房子另有主人,所以他们不准备动用太多的屋内资源,之后在离开之前也更容易还原。——但是澡还是要洗的。沈空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身衣服在他被绑架成为那什么矫正员之前执行任务时就穿着的,在他进入这个世界之后更是一直穿在他自己的身体上,布料被泥泞和血污凝成了个坚硬的壳子,刚才在危急情况下顾不得什么,但是现在到了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之后,纵使沈空忍耐力强大,从心理和生理层面都产生了更换衣服的紧迫感。他急匆匆地和韩隶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一头钻进了浴室。作为时刻警惕的战斗人员,沈空洗澡总是很快,对他来说,这种会导致人体生理性放松的行动的时间能缩的越短越好,这样才能减少意外出现的概率,就算如此,他这次也足足洗了超过十五分钟,沈空打开浴室走出来时,蒸腾氤氲的雾气从他的身后逸散出来,几乎将整个房间的温度也蒸暖了三分。他的神情懒散地放松,右眼眉骨上浅浅的一道新疤,一痕水珠顺着疤痕的走向滴落下来。沈空一抬眼,却发现韩隶正坐在床沿上,似乎正在等待着自己。他擦拭着头发的动作一顿,顺手将毛巾搭在□□的肩膀上,湿漉漉的黑发在灯光下凌乱而支楞,尚未被揩干的水滴滴落在柔软的毛巾表面上,留下一点深色的水渍,沈空有些疑惑:“怎么了?”韩隶的目光落在沈空赤着的上半身上,久久没有回答。沈空身上的肌rou轮廓并不偾张,并不像是在健身房内锻炼出来的那样健硕与块垒分明,在有衣料遮盖的时候甚至看上去有些偏瘦,但是在脱去衣服之后,那些在常年高强度生死搏斗下千锤百炼出来的痕迹才鲜明的显现出来。他的身体非常有效率,每一块坚实紧密的肌rou骨骼都牢牢地咬合在一起,以一种能够发挥出人体最大潜能的方式排布,没人能够怀疑他皮肤下起伏的肌rou线条中蕴藏的强悍力量。犹如一头休憩的兽在舒展着自己的肢体时,华丽而光滑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但是韩隶看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遍布着沈空的肩膀,脊背,胸膛,腹部,手臂,乃至脖颈上深深浅浅交错的伤疤。那些伤疤有些似乎已经陈年,沉淀的犹如一道树皮上刻下的刀痕,有的似乎还很新,泛白而凸起,狰狞地在他的肢体上攀爬蔓延,许多刻在致命部位的疤痕深而可怖,看上去触目惊心,令人几乎不敢幻想它留下时的景况是多么的凶险骇人。有人身上的伤疤是野性而性感的,但沈空身上却不是。他身上的疤痕是震慑的,残忍的,令人退却的。这些伤疤遍布着他那接近与力学和美学完美结合的躯体上,令人不由得心口发颤。韩隶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沈空的上半身上挪开,转而看向他的双眼:“我改变想法了。”沈空愣了愣:“……嗯?”韩隶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刚才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说没有——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他的声音仍旧是平静而克制的,低沉而磁性的音色中仿佛压抑着什么更深层的情绪,他的眼眸凝视着沈空,漆黑的眼仿佛月色在漆黑的海面。沈空回望过去,对方眼底的毫无转圜空间的执着和探究让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退让地问道:“好吧,那你想说什么?”韩隶深吸一口气:“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