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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就是一败落的书香门第,应该是闹不起来的,李绍衡想着,绝对不能让舜铭再受伤害了。刘妈端了一碗浓而白的鱼汤进来:“老爷,少爷。”李绍衡点点头,接过了鱼汤,舀了一勺,送到李舜铭嘴边。李舜铭的声音有些嘶哑:“我自己来。”抬手间,右肩疼痛令他动作一滞,李舜铭忽而有些惶恐:“我的右手……”李绍衡持汤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开口间却意外地平静:“医生说了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养好了就恢复了……喝汤。”李舜铭听罢,不再言语,闷声不吭地喝完了鱼汤。李绍衡让他躺下休息,又叮嘱了几句后,持了碗和勺子走出了房间。今日是阴雨天气,空气漫着满满湿凉的气息,微风冷而冽,细雨绵绵,如针般无孔不入。看门的老张小跑了过来:“老爷,外面的等着的那个人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了。”“不见。”李绍衡面沉如水:“现在开始,无论谁要见舜铭都回绝掉。”老张面露难色,却又不好说什么,便应了一声,又小跑回了大门。门外有人撑着油布伞,背影有几分说不出的萧瑟之感,听到响声后回了头,俊朗的面容,清亮的眸子。“这位爷,请回吧。少爷不方便见客。”老张说。棠前燕抿了抿唇,问:“他醒了么?”老张点点头。“他……还好吗?”棠前燕问:“有说什么吗?”“说了什么就不知道啦,不过少爷喝了一碗鱼汤。”老张说。棠前燕点点头,向老张道了谢,便回身走了。老张张望了几番,见他的确是走得远了,就合了大门,一声冗长的阖门声,响在北平不知名的某个胡同里,湮没在冷风细雨中。大街上有小童没有打伞,缩瑟着脖子,弱声弱气地不知道在叫卖着什么。棠前燕合了伞,递给小童。那小童瞪着大眼睛,却不敢接。棠前燕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伞放在了小童的脚边后转身,独自一人愈走愈远。冰冷的雨丝滑落在棠前燕的脸颊上,混入了一滴温热的东西。袁奎藩阴着脸,狂躁地在房间跺着步,他的副官敲门进来,敬了一个礼。袁奎藩问道:“都解决了?”副官点点头:“师长放心吧。”袁奎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本以为只是两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却想不到还是有些背景的,袁奎藩想着,又不屑地嗤了一声,目光中带了几分狠戾。可那又怎么样,终归还是斗不过自己的。副官犹如袁奎藩肚子里的蛔虫,见袁奎藩如此,便上前小声道:“师长是咽不下这口气?”袁奎藩盯着副官片刻后,说:“那又如何,这姓李的那小子可是请了前军机大臣那桐做了后台。”副官说:“那桐现如今居天津,鞭长莫及。这种小事让我替师长分忧吧……”说着,副官又附在袁奎藩的耳边说了几句。袁奎藩眯了眯眼睛,只是说:“做得干净些。”副官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去了。连着几日的小雨,今儿总算是放了晴,阳光甚好,柔而暖,晒在李舜铭略有些苍白的脸上,传递温度。李舜铭坐于院中的石桌上,思索着什么。这几天,始终不见有人来探望他,父亲也不许他出门,李舜铭并不是没有察觉异样,但却无可奈何。只是总归还是会不安的。李舜铭站了起来,他想出去转转。一路避人眼目,李舜铭绕到了院边的矮墙旁,受伤的右肩使身体变得十分不协调,翻过墙时,李舜铭疼得额角冒汗,便轻哼了一声,蹲地休息了片刻。再起身时,李舜铭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去何方。李舜铭踯躅了几步,绕到了自己家的正门前,打算走出胡同。然后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素白的长衫,立于自家院子的门口前。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李舜铭躲了躲,便听见了看门老张的声音:“这位爷您别来了,少爷他不见客。”棠前燕又问了几句,老张却是不愿意说,敷衍了几句便阖了大门。棠前燕垂了眉眼,转了身欲离开时,看见了李舜铭堪堪站在台阶下。棠前燕忽而变得慌乱无措起来,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李舜铭看着棠前燕,眸子波澜不惊,他犹记得那日棠前燕挡在他面前的那一跪,似要令天地荒芜。“棠前燕。”李舜铭唤了一声。被直呼了名字,棠前燕微愣了愣。“棠前燕……”李舜铭又唤了一声:“你可以为了我不再登台唱戏吗?”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弱小了,你若仍然站在那光鲜的戏台上,被无数人觊觎,我便护不了你,甚至会逐渐失去你。不再登台唱戏……棠前燕不明白为什么李舜铭会向他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他本以为,只要是面前这个人的请求,不论是什么,他都会答应得毫不犹豫。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戏,”棠前燕艰难开口:“是一个戏子的生命啊。”李舜铭垂了眸,因为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就没有无谓的失望。棠前燕是为戏而生的,他唱尽悲欢离合,唱尽欣荣衰败,唱尽世间冷暖,唱尽人心不古,却唱不懂自己。李舜铭向前几步,直径走到棠前燕面前,捏住他的下颌。一个吻,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李舜铭开口,声音轻而悲:“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话毕,李舜铭转身走了开去。他说了永别,不料一语成籖。第15章使我沦亡李舜铭走得有些踉跄,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棠前燕的脸。仓促间他甚至没看清他的表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觊觎着棠前燕呢,李舜铭苦笑一下,应当是,不会再见了。方又出了一个胡同,李舜铭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他去冯家公馆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坐得都是黄包车,但此时凭着印象倒也找到了路。自己就这样身无分文,两手空空的去看冯文,李舜铭笑了一下,不过冯文他应当是不介意的。冯文从来都不会介意他和何笙干的蠢事,他总是能保持一幅温润儒雅的模样,说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李舜铭犹记得初见冯文时那日,自己和何笙在与同级同学争论着是否该全面接受民主和共和。冯文穿着旧式的校服,带着金丝眼镜,一声不吭地在旁边听着李舜铭和他人争辩了一会,然后走到了李舜铭旁边,冲着对面只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