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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贫苦,想来他今日还是会出摊的,正巧买些糕饼,就当做见面礼好了。”玄解很少拒绝沧玉,更不必提这样的小事,他甚至连意见都懒得发表,跟着沧玉进了那些糕饼铺,由着对方精挑细选。为什么沧玉总有如此充沛的情感。有时候玄解会感到困惑,早在沧玉发现他之前,他就看见了站在巷口的天狐,与凡人闲谈的沧玉,无可奈何的沧玉,会为精湛的技艺而发出惊叹的沧玉,忍不住微笑着的沧玉,甚至是能够若无其事与他亲近的沧玉……这些汹涌而澎湃的情感并非是假造出来的虚无,更不是梦境之中那样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却又转瞬即逝的。沧玉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馈赠他人情感,又毫不犹豫地收回,就像那些美丽的糖人一样,无法永远留存。烛照与世间绝大多数生灵都并不相同,它们诞生于混沌之中,对伴侣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导致了他们过分冷漠而专一的性情。玄解出生较早,又生于妖族与人族之中,自幼被教导如何做一个“正常”的大妖,然而随着年纪渐长,他的本性与日俱增地显露出来,与幼年所得到的教育产生了冲突。他惯来心智坚定,并不觉得自己的本性与凡俗有什么区别,反倒对沧玉产生了忧虑与困惑。就如同此刻一般。玄解愿意将所有精神都花耗在沧玉身上,即便与对方无聊地互相注视都不成任何问题,因为沧玉是特殊的、是唯一的,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倘若玄解的世间有能与日月争辉的存在,那便只有沧玉,因而为天狐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可是其他人之间并无任何区别。若是倩娘,那倒还值得玄解多看几眼,为她挑选一番礼物。然而如舒瑛与杏姑娘等人,哪怕是玄解极为欣赏的白朗秋,他并不觉得这几人有什么值得花心思的地方。沧玉精心选了几样东西,这对玄解而言过于困难的体贴温柔不过是他随心所欲的手段,天狐似乎生下来就明白如何分明与他人的界限,如何讨人欢心,如何斟酌裁定礼物的轻重。他对于不同的人给予不同的宽容与温柔,或多或少,恰到好处,没有谁会更特别些,也没有谁会更永久些。许多东西并不是学了就能会,更不是会了就能通。“走吧。”沧玉付过钱,拎着小礼盒出来,他选了点适合老人的糕饼,又要了些不太甜腻的茶点。昨日虽不过短短一面,但看得出来舒瑛为人正直清高,倘若沧玉将礼物送给他,十有八九是不会收的,倒不如借花献佛,说送给杏姑娘难免让人猜疑,也有碍她的清誉,送给舒母就合适多了,毕竟是长辈。这就跟大人之间来往送礼不好意思,借小孩子或者是老人的名头就会顺利多了,是同一个道理。这会儿时间已经不太早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到吃午饭的时辰,沧玉跟玄解远远就看见舒瑛在摊子上帮人写信,收些润笔费,想来一时半会还不到下班收摊的点。他们俩总不能去搅人家的生意,更不能自己到舒瑛家里去玩,沧玉干脆带着玄解去了旁近的茶楼上吃饭喝茶,打算虚耗整个下午。午饭时舒瑛从布包里拿出烙饼,隔壁茶摊老板好心送了他一碗凉水,将就着咽下肚去了,而后继续顶着午时的炎炎烈日守摊子,偶尔挽起袖子擦擦头上的汗。看起来就是个稀松平常的穷苦书生。杏姑娘跟那位白爷,还有神神秘秘的天仙大美人,到底之间有什么联系呢。那白爷要真的就是玄解感兴趣的白朗秋,看他人似乎不坏,怎会教养出那么嚣张跋扈的小娃娃,还有那孩子说他娘认为舒瑛是个坏人。舒瑛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每日出摊不过争几个铜板填补家用,还有个生病的老母亲,家中一穷二白,舒家与白家堪称云泥之别,他如何能得罪白夫人?要说是情仇,舒瑛显然喜欢杏姑娘,而白朗秋看起来不像单相思舒瑛,全没缘由——更何况就按照昨日的情势,即便有一方单相思,也应当是舒瑛,而不是白朗秋。总不可能是大小姐与穷书生当年两情相悦,哪知道之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逼着大小姐嫁作他人妇,大小姐想奋力一搏与穷书生私奔,怎奈何书生不愿,最终因爱生恨……这更说不通了,那来找茬的应当是白朗秋才对。沧玉倒不是一时好奇就想着把人家扒个精光,他隐隐约约觉得烦躁,尘封的记忆里似乎有些许桥段与此刻重叠在一起,然而线索不足,因此支离破碎难以成形,飘飘荡荡着在大脑里形成了模糊的熟悉感。仿佛雾里看花,水中看月,终隔一层。正如同他对玄解的心思一般,倒不是说沧玉至今还不分明自己是否喜欢玄解,而是知道了反而麻烦。他正需要些能转移自己对玄解心思的事情。在玄解的眼中,沧玉也许是尊贵的青丘狐族大长老,也许是博学多识的教导者,也许是一路同行的长辈与友伴,哪还有什么更多私情藏心中,即便他确实是有,沧玉又如何敢信。他们在船上一道生活了数月,玄解生性单纯,非是寻常孩童那般天真烂漫,他于俗世常理全然不懂,见着什么就好奇什么,寻常人的亲昵之举对他来讲更像是扑朔迷离的待解谜团。沧玉如何能开口说出满腹心事,难不成靠一腔孤勇么?要说情爱一事只为付出不求回报,那不是单箭头就是爱撒谎,一味的付出对任何一方都是沉重的压力,倘若真的丝毫不要半点回馈,那不过是单方面的迷恋与敬仰,纵然是粉丝都期盼着偶像能在茫茫人海里看自己一眼,可见感情之事,向来没什么无怨无悔之说。不过细细想来,倘使玄解真如辞丹凤那般久经世故,饱看风月,大概又要生出其他的忧虑来了。店小二送上了吃食茶水,沧玉不经意瞥过眼,见玄解的手放在琴盒上,不知买了一把怎样的琴,见他神色坦荡,要是当初梦魇折磨之事,自己方才开口问过,理应会明说;若不是病痛折磨,他买这琴难道另有隐情?琴棋书画对沧玉而言都是颇为遥远的事,更不必提玄解了,他饮了杯茶,故作不经意道:“玄解,你买琴是想自己平日怡情吗?”“……你觉得,情是什么?”玄解看向了琴盒,声音轻缓而柔曼,让沧玉想到飘落于水中的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