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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斯系起袍袖,“我不希望像猎魔军人那样对你,把场面搞得一塌糊涂。”奥林注视着那双被烛火照得闪闪发亮的眼睛。“非要那样的话,我也有相应的手段,”卡拉斯拿起纸笔。奥林缓缓落回地面,漫长的生命中,相似的坚持他见过不少。比起尽快解决这件麻烦事,失去一个夜晚的睡眠不算什么。“我所属的族群,其历史不是独立的。我的族群晚于人类诞生,又与人类交错融合。没有自己的文字和记载,文化全部借鉴于人类。虽然个体的力量强于人类,却没有文化支撑,对人类而言,应当毫无乐趣。”史官奋笔疾书,脸上充满不可思议的表情。“别急着否定,你仔细想一想,你的先人是否会研究雄鹰和麋鹿的文明?如果它们会说人类的语言。”“这不一样,”卡拉斯摇摇头,“对我而言,恶魔是人类的亚种。好比富有特点的稀少民族。”“人类的幻想真是……丰富多彩,”奥林苦笑着交叠双手,揉捏僵硬的关节,“甚至还比现实更有趣些。”“人类在你眼中是什么呢?”“富有特点的……常见民族。”“我曾经见过几位恶魔,要么因为没有理智无法回应,要么只获得片面的感受,”卡拉斯收起纸笔,“但是你,你好像终结了困扰我一生的问题——我是说其中之一。”“够了,”奥林蜷了蜷手指,“召唤术式是单向的吗?”“不是,你可以向我索取一些东西作为回报。”“召唤术式的机理,免得再见到你这种人,”奥林说,“为了毫不相干的事情来耽误我的时间。”“啊,当然可以,”史官楞了一下,消瘦的脸上浮出微笑,“虽然有些意外,但你的要求让我感到了一股久违的感情,大概是……喜悦,对,喜悦。请靠我近一些。”卡拉斯挥挥手,法阵先变淡,尔后消失了。奥林蹲下身,由着卡拉斯近身,史官身上有新制成的书本的气息,和这古老的书库格格不入。“法术算是古老而不可知的技术之一,现在的人很少创新了、只想继续沿用旧的术式。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成为宫廷法师。只能在此研读旧史……和研究之中,孤独多于发现的快乐。”奥林的嘴角抽了抽,人类的坦白轻易地唤起了他干瘪的共鸣。奥林一生都没有发明严格意义上的崭新法术,君主曾经对他有所要求,然而他并没有完成一星半点。无论是因为繁忙还是因为其他不可说的原因。至于喜悦,那个时候,只有拥抱君主才能让奥林感到稍微的喜悦了。除去血缘带来的亲近感,他尝到的是被宽恕的释然。“不过我担心这是否太难理解了。”卡拉斯在恶魔面前站住,如果他们有谁动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脸庞。“但说无妨,”奥林扳开一片鳞。☆、第88章短暂的讲解后,奥林收起鳞片,庆幸自己还有记录的余量。这个术式他只能听懂三分之一。卡拉斯不是说不清话的人,只是术式中的秘密,恐怕要奥林的第一位导师才能揭露了。但这条道路已经断绝了,他侍奉的君主在哪片大陆都废止了所有的神灵。“确实很复杂,”奥林摆摆手,“我明白了,送我回去吧。”“你没明白,你怎么可能明白,”卡拉斯的耳朵红到了根,“我用了五年才明白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一听就懂?”“总之,你我都达成了目的。此事到此为止,送我回去,”奥林抬起手,盖住呵欠,“我女儿该吃夜奶了。”“来帮我个忙,”卡拉斯指指书架,“最上面一排,左数第十五个卷轴。”奥林顺着他的指向望过去,勾了勾手指,一个近乎腐朽的卷轴飘然落下,在地上展开。“本来这不是件难事,但是现在有点难了,”卡拉斯拿起碳条,在卷轴附近的地上画了几个箭头,“帮我画这几个法阵。”奥林扫了一眼法阵的图形,从未见过,形状奇异,倒不至于记不住。卡拉斯取过拆信刀,刺破手腕,伸了过来。“很好,”奥林拉过史官的手,蘸取血液,“你比我想得大方。”“本来闪念之间就能完成。”“对于陌生人而言,你今天说得有点过多了。”“我很少有机会说这么多话,”卡拉斯忍着疼痛抬高手臂,“我的想法沉淀在无人的书籍之中。”“如果你乐意离开这方果壳天地,会有更多人倾听你的见解,”奥林眯起眼睛,术式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成为宫廷法师,那是正统之家的专属职位。”“你是私生子?”“血统啊,与生俱来的麻烦。”“丰功伟业才能让人忘记身份,说忘记也不尽然,大多是临时的掩盖。这个身份会在漫长的不眠之夜钻进你的思绪。”“你不像和我一样的人,为何也有这般体会?”“只说身份的话,我的境地不比私生子好多少,”奥林皱起眉头,“血不够,而且我想你应该不太懂如何弄伤一个人。”“想必你比我擅长此事,请吧。”“如果不是为了返乡,我不愿意这么对待势单力孤的人类,”奥林叹了口气,取过拆信刀,扩开伤口又停下,“但是,我认为,你的身体应该无法支撑这个术式。这个术式需要有……根源上的凭依。”“我就是,”卡拉斯说。“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法术了解多少,以我的判断来看,这是个扭转空间本质的法术,而不是出自义理的因果,故而需要更大的力量。以人类的身体使用这个法术,你会丧命,”奥林停止术式和魔力,“紧随而来的外交纠纷显而易见。”“说得没错,这个法术和你所学过的任何神灵的法术都不一样。你很懂行,一定能帮我完成。”“人类,我活过数百年的岁月,学习过无数法术并小有成就。而这法术的奥秘依然不是我能觊觎的东西,其中的不确定显而易见,我无法接受这样的风险,”奥林垂下手,收起魔力,“请你买一张船票。”“你一定受过超凡的法术教育,而且富有实际经验和……管理的责任,”卡拉斯握住奥林的手,史官的手干瘪而细瘦,“但你可否想过,知识的充沛有时反而会成为求知的阻碍?”“我需要尽快回去,告诉我最近的码头在哪里。”史官注视着他,闪亮的眼中凝聚着超越火焰的光芒。那并非是出自狂热的自负,而更像是欣喜的认可。奥林察觉了这久违的复杂感情,他的导师偶有,通常伴随着难以理解的遗憾。这次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