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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珏笑而不语。周居平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在嘲笑我老?”最后这个字反倒是把他自己逗乐了,待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故作严肃地道:“我虽然比你老了些,但并不古板。这一点你要明白,成先生。”这时饭菜也都被端上了桌,都是些家常小炒,挺清淡的。周居平很自然地夹起一块鱼rou,剃干净鱼刺,放在他的碗上,说:“这道菜做得不错,酸菜腌得很对味儿,还有那道蛋黄焗南瓜也挺好吃的。”成珏像是随口笑着说:“好巧,我最喜欢吃鱼了。”周居平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而眼睛缀满了星光,须臾后笑了笑:“是么,那再好不过。”在成珏原本以为会尴尬沉默的氛围并没有出现——这点倒是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之中。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话题广泛而又跳跃,仿佛能从北极说到南极,再从南极说回北极。蓦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由远至近传入他的耳朵。“爸爸!”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戴着一个黑色的贝雷帽,跑过来时帽子有点儿歪了,露出两颗圆溜溜的丸子头,打扮得很漂亮,一件红色条纹的长袖加上一条红裙子,下面穿了双带有蝴蝶结的皮鞋,一眼望过去就跟洋娃娃似的。周居平看到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便笑了,长手一伸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随后将它们捋成一束别到耳后。“豆沙,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不等着爸爸接你,被坏叔叔骗走了怎么办,嗯?”周居平故意板着脸跟她说话。豆沙噘着嘴摇了摇头,说:“我这么聪明哪会被骗,幼儿园里拿小红花最多的人就是我啦。”这句话倒是惹得成珏笑出声来,豆沙听闻动静转过头来,见到成珏正含笑看着她,歪了歪脑袋好奇道:“你是谁?”周居平轻轻地叩了下她的脑门,说:“没规矩,快叫叔叔。”豆沙扁了扁嘴,却仍礼貌十足地叫了声“叔叔”,而后说了句:“您是爸爸的朋友吗?嗯......好像又不是,比我爸爸年轻多了,看上去像个学生,不如我叫你哥哥吧。”成珏顿时笑了起来,对周居平说:“你女儿生得真好看,不怕生,嘴巴也甜,想必你们一家三口一定过得很幸福吧。”豆沙正要说话,就被周居平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遂成珏听见他平静道:“这丫头嘴巴毒着呢,你看她刚才还一个劲儿地损我老呢。”话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他的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豆沙走到成珏的面前,往自己兜兜里掏啊掏啊的,掏出了一颗糖果,眉头一皱苦恼道:“早知道不分给别人吃了。”然后看向成珏,眨巴着大眼睛道:“哥哥,我现在只有一颗糖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成珏的脸上再次浮现笑意,很快地拿起她手心上的糖果说:“哥哥怎么会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于是他将糖纸全数剥出,放入嘴中。凉丝丝的薄荷味。“真好吃。”豆沙顿时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活蹦乱跳地跑到周居平的身边,而他则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问豆沙:“今天吃了几颗糖?”她顷刻蔫了,犹豫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就见到他挑起了眉:“嗯?”于是她可怜兮兮地耷拉下脑袋,嗫嚅着:“四......四颗,就四颗。”他再次敲了下豆沙的脑门,虽说力道很轻,但语气不容置喙:“回家立刻给我刷牙。”成珏兴致盎然地支起下巴看着他俩,也不说话。结账的时候,周居平正想取出皮夹,与此同时豆沙开始抓住他的手臂摇啊摇的,边嚷嚷边指着上面的菜单说自己还没吃过这道菜。是以皮夹掉落在地,刚好掉在了成珏的面前。他弯下身将它捡了起来递给周居平,后者神态自然地说了声“谢谢”,然而接过皮夹的手却在无意识地颤抖着。成珏的视线略过他,看向豆沙,她正冲自己得意地眨眨眼睛。路上。豆沙在踢着小石头玩儿,走在前面,而他们跟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前几天见你时,你说是来这里祭拜你父母的,那现在呢?”“现在?”成珏看了眼在前边蹦蹦跳跳的豆沙,目光再放得远些,还能看见一些三五成群的高中生拖着行李箱过马路的情景,随后他才看向身旁的周居平,眼神坚定道:“我决定留下来。”“为什么?”“换个城市换种心情吧,那里......有许多不太美好的记忆,或许是我胆子太小,只会选择回避。”他笑了笑。周居平一直看着他,开口:“我原先以为,你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成珏轻笑着:“以前确实是这样没错。”“只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不是么?”周居平笑着点头,却没有说话。又走了一会儿,豆沙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歪着头道:“爸爸,你的......”她的脸上隐隐浮现担忧,犹豫着将后面半句话收回嘴中。成珏看向周居平,微微一怔——他这才发现后者额上沁出的冷汗,许是之前光线太暗,这些微乎其微的细节得以隐匿,叫他如何都发现不了。然而周居平仍然装作无事人似的向前走着,后一秒就被成珏面无表情地拽住他的手臂,问道:“你的腿,怎么回事?”周居平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开口:“老毛病了,不碍事的。”旁边的豆沙顿时不高兴了:“你胡说!”周居平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成珏突然凑近了他,两个人紧挨着彼此,惹得他一下子绷紧了脊背:“你你干什么?”成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遂将手穿过他的手肘,一路稳妥地扶着他走到了一个公共座椅前。“......”周居平神色不自然地坐了下来,而成珏半蹲下身,卷起他的裤腿,见腿部肌rou已经开始变得红肿,而后用手敲了敲膝盖,抬头问他:“几年了?”他别开眼,故作轻松地说:“挺久的,连我都不记得了。”“那为什么要逞强。”他这句问话很轻,轻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让掌心带上些温度,开始在他的腿上时重时轻地揉捏起来。周居平被他按得很舒服,开口:“看你的手法很专业。”成珏仍低着头,接道:“在校的时候,什么都学了点。”“这样不是很辛苦?”“辛苦啊,学什么不辛苦。尤其是一个人在异国,人生地不熟的,还要自己养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