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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床,角落里叠着一大摊。“替我向她道个谢。”一碗冰糖梨子汤,对他的病痛和所中剧毒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帮助,沈惊澜仍谢了声,略支起上身,将这碗热腾腾的糖水喝下。他能感知到,那有点儿害羞,人却善良的女主人正在门槛外怯怯地往屋里瞧,见他喝完也很高兴。她的丈夫有时进山打猎,一去就是两三天,阿宝也时常溜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疯玩,家里只剩卧病不起的他和这女主人时,她便会每隔一两个时辰悄悄地走进来,也不叫醒他,就在床边放上一碗热水。“阿宝,你把这个拿给你爹娘,”沈惊澜伸手探向怀里,摸索了一会,将摸到的东西往孩子的小手里一放,“就当是叨扰他们的谢礼吧,我留着也没用。”有些蹊跷的是,他的乾坤袋不知何时不见了。绝不是这猎户家藏起来的,否则他能感知到。以他修为之高,对法宝灵器并不仰仗,乾坤袋里的东西不多。但一旦遗失,也会带来不便。他甚至没有什么可拿来当谢礼的东西。他也素来不喜随身带多少配饰宝玉。只有贴身衣物上钉成扣子的几粒珍珠,外加一枚古玉扣,还算名贵,他将这些都摘了下来,交给阿宝。“给我爹娘的啊?”阿宝双手捧着,蹦蹦跳跳地走了。又一日清晨。沈惊澜静听着外间的喧闹声,他是被吵醒的。猎户在院子里杀鸡,大约是一只老母鸡,正咕咕地叫。他仍不能起身。毒素正慢慢被他逼出体外,这具身体本来的病痛,却愈演愈烈。看来他还得再多留一阵子……他已命令天绝教中原地待命,不必前来接引。教内异常的调动,或许反会将寻他不得的正道引来。“不好了,张大哥!”邻家的小伙子匆匆踏进院子,“老王说有野猪闯进了村东头,让你快去——”猎户丢下杀了一半的鸡赶紧随他出门,留下媳妇和儿子看着母鸡。“阿宝,回来!帮娘弄鸡……”女主人叫住了跟着溜出去的儿子,似想把鸡顺手杀完。“啊——”“啊——”母子俩都发出惊叫,脖子砍断了大半,脑袋往一旁耷拉的母鸡,忽然挣扎而起,一路狂奔,沿途洒下一串艳红血点。沈惊澜躺在床上,不由苦笑。那只鸡慌不择路地从虚掩的房门闯进他卧床的屋子里。沈惊澜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缕金光却忽然闪现在鸡的两脚之间,似是无形的绳索绊住了它,那只鸡一头栽倒,磕在地上,终于死透。跟随其后的母子俩进屋捉鸡,都有点不好意思,见沈惊澜双眸合拢、气息沉沉,似乎还没醒过来,都松了口气。当天晚上,沈惊澜果然也分到一碗慢火炖了很久的老母鸡汤,碗里还盛了许多rou,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给他这个病人做的。还是由阿宝把鸡汤端进来。在沈惊澜喝汤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咕咕叨叨,忽然又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那堆杂物跟前,捡起一把坏掉的锄头,试着挥舞两下又丢掉,接着拾起一根从板凳卸下来的木腿。“不行……”阿宝瞧着这根木腿,又摇摇头,放下来,“教训教训他就算了,万一把他头打破了,爹就要骂我了。”沈惊澜看得分明,阿宝下午出去玩,回来时脑门就鼓起一个包,看来是吃了亏。他放下碗,道:“你打不过他?”这几天阿宝时而来看一看他,找他说几句话,两个人也算熟悉了。“我、我,”阿宝脸红了,“虎子比我大两岁,比我高好多!他又欺负玉玉,我不让他欺负,这次我要把他干趴下!”光靠自己打不过,就想来找把“武器”。他父亲张猎户人高马大,他倒是从没想过找大人替他出头。沈惊澜淡淡道:“不用武器,打倒他也不难。”“你会?”阿宝有点惊喜,又有点半信半疑。沈惊澜笑了笑,又重新躺下来,嘴里慢慢道:“你只消记住这几点就好。抢先动手,绕到背后,如果他抓住了你,你就……”这些都是最简单的近身搏击术,虽然简单,却很有效。他久已用不上了,只要心念一动,他就能将浩瀚灵力牵引而来,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他居然还没有忘记。阿宝听得连连点头,不时地比划两下。“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你肯定打过很多架,对不对?”他发现了稀奇似地道。直到被爹娘赶去睡觉,阿宝仍一脸兴致勃勃。一片毫无光亮的黑暗与混沌……黑暗深处总有莫可名状的杂音,像是人语,又夹杂着烈焰灼烧之声,却从来都听不分明。他又从黑暗中醒来。每次醒来时也总有一瞬间恍惚,好似忘记了许多事情,也不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他的意识才渐渐回归。他还躺在一个无名山村猎户家的后屋里,正在这里卧床静养。张猎户还没有出门,在给家门口的小菜地拔野草,阿宝在一旁捣乱,女主人在灶上烧早饭。犬吠声隐约从村子里传来。沈惊澜忽皱了皱眉。他察觉到了修士的气息——他已收敛灵气,对方不能感知他,但他却能感知到对方。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屋外传来声响:“小孩儿,别动,让我测测你的资质。”随后,另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道:“哎呦,这个不错,小孩儿,跟我们走吧,带你去修仙。”一把将阿宝像小鸡崽子似的提了起来。张猎户赶忙上前赔笑:“两位道爷,我家只有这一个儿子,阿宝又不懂事,他……”他虽不识得,屋内的沈惊澜却已看了出来,这两人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而是一方大魔苏寄弦的部下。此番当然也不是来招收弟子的,而是为苏寄弦遴选合适的炉鼎苗子。被他们看中的,必然下场凄凉。虽然同为魔道,苏寄弦与天绝教并无牵扯,两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沈惊澜也没法让他卖自己一个面子。正道已然图穷匕见,一心要将他诛杀在中州,以现在的情形,他若让苏寄弦发现了自己的踪迹,此人一定转头就把这消息卖给正道。他的性命,足可以交换到极其丰厚的利益。沈惊澜没有再多考虑。屋外,那两人理都没理张猎户,拎着阿宝似要离去。阿宝挣扎哭叫起来,他们的脸色也依然冷漠。阿宝的哭声,引得女主人也冲出了厨房。这时,忽有一个人语声冰冷地道:“把他放下。”沈惊澜慢慢地走了出来。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次下地,就连阳光晒在脸上,都有些许刺眼。他披着一件黑底上残余着没能洗净的血迹的袍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