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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厅的前公安局局长穆天雷。他的声音在稍加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尤为冷静:“这个地方让人去看过了吗?有什么发现?”负责汇报的新海警方只觉得嘴里发苦,本以为提供一份基本资料就能过关,结果来了才知道是这么大的阵仗,按部就班地说完现有的信息,头上已经在冒汗了,偏偏穆天雷还问了个最要命的问题,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正在安排”。穆天雷还在市局时就有个“穆雷神”的名儿,这案子又是他多年的心病,如今有了线索却被人这么消极怠工,当即就黑了脸。新海警方自知理亏,吓得连忙出去找人。因为讨论的重点不是唐泽礼,白子峥也就没怎么发言。这些天他陆续接触了唐泽礼和曾祺生活过的圈子,不知不觉间解开了很多疑惑,一些不确定的地方也在慢慢变得清晰。接下来是有关曾祺人际交往的部分,池朗绝大多数的预言都正中红心——曾祺为人热情开朗,组织能力很强,担任过学生会干部,算是校园的风云人物之一。工作后和同事的关系也很融洽,有很多朋友,顾家,和妻子的感情很好。总而言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和“别人家的丈夫”,人设完美到无懈可击,拼凑出的形象让人觉得很不真实。所以提供这些信息的人大多也很迷惑,有的人甚至想从警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就像曾祺老同学说的那样——“他在学校的人缘儿就好,毕业后也混得不错,前程似锦的,私底下开玩笑还总叫他人生赢家呢。就这么个人,突然辞职、离婚、杳无音信……为什么啊?这好好的,认识的总该问问吧,万一有困难也能帮帮啊,没必要做这么绝吧!”这是人之常情的想法,何况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知道曾祺已经死了,只能旁敲侧击地求证“他是不是犯什么事啦”或者“他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曾祺在零九年的去向不明,死亡证明却是在省城的医院开的,生前又和后续犯下津南案的唐泽礼过从甚密,这嫌疑已经洗不清了。不过这些证词里都没有涉及到心理学的部分,池朗不说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去问,白子峥不打算卖这个出其不意的人设,也只能自行核实这唯一没有被证明的一点。因为新海警方的工作没有到位,穆天雷暂时宣布散会。白子峥领了中午的盒饭,找三庆警方借了他们办公室里的一台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以曾祺名义发表的心理学论文。但百度出的结果十分混乱,白子峥换了个思路,打开大学时常用的文献期刊类网站,在筛选条件一栏选择了“作者”,键入曾祺的名字后按下了回车。网页上很快显示出了搜索的结果。以“曾祺”这个名字发表的论文总共有二十一篇,大部分属于一位无辜中枪的力学研究所教授。白子峥按照作者所属单位做了个简单的排除,最后留下四篇与之相关的文章。其中一篇是曾祺的硕士毕业论文,学校年级姓名和指导教师都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们在查的这个曾祺无疑。余下三篇中有两篇的作者顺位排在第三,但机构都是政法大学,应该是和导师一起做的课题。剩下的那篇就比较微妙,来源是一本不大有名的心理学杂志,非专业性,刊登的门槛也不高,被引用数更是直接为零。白子峥点击了全文下载,一边吃饭一边快速浏览了一遍。文章没有太多的专业术语,主要讨论了自我认知和犯罪冲动间的联系,涉及到法律相关,算是曾祺的本行,且字里行间的确提到了罗杰斯的名字。白子峥对心理学的了解不多,曾祺写的有没有道理他也没时间去研究。虽然早就默认了池朗稳cao胜券的事实,但由自己亲手证明了这个最天马行空的猜想,白子峥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白子峥关了网页,又去外面扔了垃圾,回来时就听见屋里响起了孔杰的大嗓门。孔杰一面应着“好好好我知道了”,一面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过来,挂断电话后一脸兴奋地重复道:“唐泽礼已经抓着了!就在新海!”白子峥:“什——”徐海洋:“啊!?”顾晓辉:“抓着了……?”三个人十分凌乱地表示了自己的震惊,最后是崔达一拍大腿道:“这是好事儿啊!”孔杰赞同道:“对啊,好事儿!”接着讲述了新海前线传回的“战报”,“上午穆局不是又‘打雷’了嘛,新海那边儿就赶紧的,让人去了曾祺他们家的老房子。本来说不打草惊蛇,先联系居委会,找个借口上门,摸清情况再说。结果刚进居委会的门儿就听说了,昨天这家里有人自杀,要不是邻居发现得巧,不然这人哪,估计也活不成了。”徐海洋道:“等等,自杀的不会是唐泽礼吧?”孔杰道:“没错,就是他!几十年的老房子了,邻里的关系不错,曾祺他妈临走前给邻居留了把钥匙,后来也没想着要,就一直搁着了。曾祺死了之后唐泽礼过来照顾他妈,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一二年曾祺他妈没了,这房子就彻底没人住了。唐泽礼这小子倒挺有主意,跑这儿躲着,平时也不出来,邻居都以为没人。那天是楼下厕所漏水,说是楼上的问题,得进屋修。老邻居嘛,都好说话,从隔壁拿了钥匙开门,一进屋就看见有人割腕,血流了一地,赶紧送医院了,到了才看清是当初总来照顾彭秀云的那个人。前因后果也不清楚,突然要死要活的,邻居没办法,最后只能报警了。”这些都是新海警方从居委会那里了解到的信息,细节方面只多不少,毕竟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从来都是讨论家长里短的中坚力量,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和发表感慨,唯恐他们不能身临其境地体会到目睹自杀现场时的惊讶与震撼,至于那些各种狗血和天雷滚滚的不靠谱猜测就暂且不提。医院报警的后续则更像是一场乌龙——唐泽礼的身上没有能证明其身份的证件,又因为失血过多处于昏迷的状态,接警的片警没想太多,觉得等人醒了好好劝劝,有困难就力所能及地帮助一下,这事儿应该就算完了,单纯的自杀未遂也不用上报到刑警队啊。再加上通缉令用的是身份证上的照片(没办法,他们实在没能找到唐泽礼的近照),过去了七八年,唐泽礼又刚刚自杀过,憔悴的形象和照片上那个端正的青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让这个要命的通缉犯躺在了他们眼皮底下,还休息得挺好。万幸新海警方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在床上老老实实地呆着,不然等到穆天雷亲自跑到新海来兴师问罪,到时候他们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了。一念及此,新海那边的人也顾不上唐泽礼的虚弱了——直接把人给铐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这戏剧化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