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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骂了一句,要抬脚踹,那个人却很快松手了。小巷子的墙角有青苔丛生蔓延,天上阴云弥漫。方建国透过那交错的伤痕,对上了一双很亮的眼睛。是真的很亮,星星似的,玻璃珠一样的浅褐色。方建国摸了摸鼻子,这年头要饭的都长这么好看?“你鞋带开了。”那个人并不与他对视,很快移开眼睛,把角落哀哀叫着的小奶猫抱进怀里。方建国这才发现,要不是这人拦他,自己刚刚很快就要左脚踩右脚跌倒了。“……谢谢了。”方建国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没说什么,绕过他走了。他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的这么快。就是这天傍晚,他回家的时候,看见方怀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把面包递给那个要饭的。那个要饭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抱着小奶猫,眼睛还是很亮。他低着眼睛和小男孩对视了两秒,没有接,反问:“你叫方怀?”“是的,”方怀有点着急,把面包又往前送了送,小声说,“叔叔你拿走吧……一会儿方建国回来,要说我了。”这是方怀从自己午饭里省出来的。方建国:“……”“他不会说你的,”那个要饭的忽然笑了,他的眼睛形状真的很好看,一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他那么好。”他也不拿面包,就那么揉了揉方怀的脑袋,递了一个小玩偶给他。那个人做完这些,把小猫咪揣进领口,转过身。——和方建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人:“……”方建国:“……”男人领口的猫咪叫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方建国眼睁睁看着对方移开视线、红了耳根。片刻后他搓了搓耳朵,没说话,低着头走了。方建国心里想,怪人。他低下头,看见了放在窗台边上的一盒免打鞋带。方建国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奇怪的人,也不是不可爱的。“方建国,”方怀惴惴不安地跟在方建国后面,“我想……”“不行。”方建国断然回绝了。他家里已经养了四个小孩,再捡回来一个,怎么吃得消。他凶巴巴地吓唬方怀说:“把那个叔叔捡回来,你家叶叶就上不了学了,你选吧。”方怀一脸不可思议。他低着头数手指,数了很久,终于理清楚了。但他哪个都不想放弃,五分钟后,方建国一点都不惊讶地看见他眼睛里含了一汪泪水。叶于渊走到玄关把他抱了起来。“叔叔,我不上学了,”叶于渊看着方建国,说,“我先出去打工赚钱,让怀怀他们上学。”方建国没说话。不是因为这个,他想。那个要饭的穿着的衬衫,他亲眼见过,不会错认的,那是旧帝**官的衬衫。这要是捡回来,麻烦可就大了。大概又过去半周。方建国再见到那个人,是在某个下雨的夜晚。他最近又换了份工作,白天去快餐店包汉堡,晚上还是继续在野鸡乐队里打鼓赚点饭钱。还没结束,他就远远听到打雷声,心里说了声糟。显然自动避雨装置这种高科技产品还没普及到边缘星球,公用悬浮车过十点就停运了,而他又没带伞。结束的时候,雨果然下得很大,砸在人皮肤上都嫌疼。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还有人在斗殴。说斗殴也许不准确,那更像是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打。被围在中间那个人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衬衫,没有一点要保护要害位置的意思,只抓着那群人中的一个狠揍。被他打的那个人眼看着都快失去意识了。“哟,”和方建国一个野鸡乐队的贝斯手走出来,一手揣兜,吹了声口哨,“王瘸子终于遇上鬼了。”方建国:“……什么意思?”贝斯手对那群斗殴的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看见那个白衬衫的小伙子了吗,被他揍的那个人叫王瘸子,嘴巴特别不干净。”王瘸子嘴上没把,男女通吃,最喜欢在巷口守着等喝醉的小姑娘或者男孩子路过,捡尸,或者别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方建国在这片区算是很好看的人,他以前也在嘴上念叨过方建国。方建国:“……”二十分钟后。白衬衫的青年躲在屋檐下,气喘吁吁,嘴角被打破了,脸上青青紫紫得愈发惨不忍睹。他很高又很瘦,方建国远远看着,觉得这人好像只剩了一把骨头。像是躲在屋檐下避雨的流浪猫,眼神湿.漉漉又很亮,好像谁给它饼干都能毫无芥蒂地对谁好,但凶起来爪子也很尖。方建国迈步走进了暴雨里。雨实在太大了,方建国并看不清具体的——他只是看见那个人,远远的好像楞了一下,然后就撑着墙站了起来。他吃力地走到方建国面前,慢吞吞地撑开一把小破伞,把伞柄递给他。“给你。”他说,他的声音很哑。方建国怔了怔,说:“谢谢。”一把伞把两个人与世界隔绝开,雨声之外,一切都变得很安静。那个人对方建国弯着眼睛笑了笑,方建国注视着他的唇角,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帮他擦去了唇边的血迹。青年睁了睁眼睛,方建国觉得他好像有点抗拒这样,又似乎是很赧然。他并没有站的离方建国很近,好像知道自己脏、自己身上有血迹,他后退一步站到雨幕里,对方建国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家。方建国看着他的背影,瘦得能看到后背的蝴蝶骨,的确像只流浪猫。方建国觉得,家里养了那么多小崽子,再多养一只猫,也不是不可以。他握着伞柄的手收了收,终于提高了声音说:“等等。”暴雨还在下着,落到地面上溅起水滴,晶莹的映着路灯的光。那个背影停住。方建国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隔着雨幕有点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