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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在旧报纸里面的老鼠尾巴,手里提着一根柳树枝,树枝上串着五条小河鱼的回到了家。一进门,家里有客。母亲高橘子正在给孩子们炸油糕,油糕的黏面儿是舅舅高果园送来的,赵学军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在劝自己二姐回家。“姐,咱爸说了,二小结婚,邀请大队支书吃饭,那咱家总要出个有脸面的陪着,姐夫不回去不好。”赵学军将鱼放在一边的小砧板上,找出剪子,去鱼鳃,刮鱼鳞。“三儿,见了舅舅怎么不叫,舅舅给你拿黏米面儿了。”高果园是很喜欢自己外甥的。“舅舅。”赵学军叫了一声,低头继续收拾鱼。高果园站起来,抱起赵学军,放在自己膝盖上,摸出一毛钱给他揣兜里:“三儿啊,都不认识舅舅了,你姥姥可想你了,想起来就哭,一哭就说,我家三儿怎么没来啊,他爸爸当了大官,不认识家里人了。以后跟大街见了,都不认识三儿了。”高橘子炸油糕的手,停顿了一下,又忙活了起来,赵学军看看mama,伸手搂住自己舅舅的脖子,眼泪开始不要钱一般的噼里啪啦的往外掉。“呦,这是咋了,三儿咋掉金豆儿了,是被欺负了?不怕!舅舅给你出气,是谁欺负三儿了,咱找他们去。”高橘子伸手揪下挂在一边的毛巾,给赵学军抹了一把脸,蹲下看着他“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这小子蔫坏。”赵学军抹了一把鼻涕,伸手搂住mama的脖子:“妈,不要回姥姥家,你一回去就哭,你一回去就跟爸爸吵架,你一回去晚上就不停的哭,我爸爸一直叹气,爸爸也不想跟你吵架,奶奶身体不好,要钱检查身体。你又没钱,姥姥家也没钱,mama,能不回姥姥家吗?我怕你哭,怕爸爸骂你。”高果园呆了一下,蹲下,取出一盒不带嘴的香烟,拽出一根,放进嘴巴里,那烟叫马缨花,二分五一盒,看样子,舅舅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姐,为那三千块,遭难了吧。”高果园吸了一根烟以后说到。高橘子继续炸油糕,手脚不停。“我知道,咱老高家,连累你了,前年我结婚,去年咱三妹,还有今年二小结婚,这都是花你的钱,上次,我回家才知道咱爸打你了。”赵学军抬起头,看着母亲的后背,他从不知道mama挨过姥爷打。“没事。”高橘子抹了一把眼泪,又把一把将要抑制不住的清水鼻涕抹到一边的炉子台边,吸吸鼻子,一边忙乱,一边说:“自己个的老子,打也就打了。我……只是对不住人家老赵家,别人娶媳妇,养儿,伺候老娘。我这个媳妇败家拖累,啥都往娘家倒,这是赵建国,要是换了别人,早过不下去了。”高果园蹲在地上,双手在脑袋上抓了几下,也哭了。“姐,你说可咋办,现在就是把老高家,砸碎,卖了,也还不起。”高橘子拿起筷子,夹了几个油糕搁碗里,递给自己的弟弟苦笑一下:“咋办,赵建国能把我卖了?这可是新社会。果园,我不回去了,你也看到了,我回去,生事。”高果园没说话,也没再劝自己jiejie,小厨房里,偶尔会响起油糕落入油锅的声音,高橘子又炸了一会,终于憋不住的开始唠叨。“最起先,只是说拿去用用,我信谁能信不过自己的老子娘。我知道爹妈养我不容易,可是,那钱是人家赵建国苦哈哈在部队的卖命钱。你就说吧,村里从村头数到村外,谁家敢花三千块盖房子,办喜事。一个人工分才多少?全家要存多少工分才还得起赵建国。我不怨赵建国怨恨我。赵建国老娘都没花过儿子的卖命钱呢,那家父母不想儿女好,我高橘子那里对不住你们了。都是一个娘胎掉下来了,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不公道呢!咱爸说,算是给的抚养费,这话也是爹说的?看人赵建国长本事了,是不是?人赵建国长本事,是人家的事儿,老赵家还没借光呢!果园,你回去跟咱爹说,我活的难,没办法回去。要是他还心里疼我,求求他,能还一点是一点,我三个儿子要养呢。”高果园没说话,油糕也没吃,他打开自己带来的大皮包,取出几个点了红点的精面大馒头,又取出几挂柿子皮串的零嘴儿挂赵学军脖子上,抹了一把眼泪的走了。高橘子也没送自己弟弟,她呆呆的看着油锅,眼泪噼里啪啦的滚下去,溅起许多油花。又过了片刻,她猛地一转身,跑进里屋,将赵建国刚做好的一套料子干部服取出来,包吧一下,搂在怀里跑了出去。那夜,赵学军靠在父母房间外悄悄的听着,他怕爸爸跟mama生气,怕父亲的怒火熄灭母亲那片为了这个家奉献一生的火苗。今后几十年的夫妻不和谐,是这个家最大的遗憾。赵学军清楚的记得,爸爸去世,母亲一边烧纸钱,一边骂:“赵建国!你不是爱钱吗,给你钱,好几亿,花去吧,花去吧,你个鳖犊子,一个人美去吧!我给你烧纸人,伺候你,烧大楼,你住吧!”“建国,我去卖菜吧,咱三儿说了,门口卖菜的一天能赚五块钱呢。你说我在单位累死累活的,这才多少?”mama的声音慢慢传来,不久屋子里传出一声巴掌拍rou的声音,mama叫了一声:“哎,赵建国,打我干嘛啊!”“老子再没本事,也不能叫老婆去做个体户啊!瞎想什么呢,睡吧。”“建国……”“嗯?!”“我想把你妈接来,你妈一个人跟乡下,我不放心。”那里面有人大动了一下,赵建国几乎是惊喜的声音传来:“哎。真的?你同意咱娘来咱家了?”“嗯,以前是我不对,总觉得,你妈三个儿子,凭啥我们养活。现在,我想开了,我不能叫我的三个儿子看着学,我要把你mama伺候的好好的,以后老了,我也享福,享咱三儿的福气。”“为什么是咱三儿啊?”“咱三儿,贴心呗,晚上你吃那鱼是三儿带回来的,他还问别人怎么做,说爸爸工作辛苦,要给你做鱼吃,老娘给他做了一天油糕,他就想着你。我在娘家委屈了,就咱三儿记得了,那俩死小子,就一对吃货。就认吃!”赵建国闷笑,他笑了一会,声音里带着关不住的开心,小心的跟媳妇商量:“你说个日子,咱一起回去接老娘。”“明儿,明儿就去,明儿你回去接你妈,我把三儿那屋子收拾下,叫三儿跟他奶一起住。家里不是还有棉花票吗,我给妈弹个十斤的大棉褥子。都要新花,还有咱结婚那两床新被子,给你妈盖。我看下布票,够了,再给妈再做个灯芯绒面子的大褂儿,你妈爱美。”赵学军蹲在那里,彻底的放心了,他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