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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梗捻起来。柔软的梗弯出一点弧度,林蔚看着它,忽然觉得凉爽的春夜莫名变得热了起来,像台风来临前,空气中充满水汽,又闷又热,连吹来的风都带了压迫感,林蔚不知道到底是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还是他的通感症又犯了。随着他的手一点点抬高,那根樱桃梗轻轻地碰在了嘴唇上,像被烫到了似的,他躲了一下,然后又义无反顾地张开嘴,将它抿住,又整根含进嘴巴里。“舌头很灵活的人,可以给樱桃梗打结。”成屿说过的话像一声惊雷响在林蔚的耳侧,然而他的舌头太过笨拙,那根细细的梗在他的舌面上翻来滚去,时不时戳到他的上颚和口腔,他分泌了很多唾液,将整根樱桃梗濡湿,但无论如何都打不成一个结。林蔚着急得额角冒出了小汗珠,明明只是成屿随口一说,真假难辨,但他却执拗地执行了。林蔚闭上眼睛,任那根小小的樱桃梗在自己嘴巴里横冲直撞,他的脚趾在光滑的地板上紧紧蜷缩起来,腿紧紧夹着,每个毛孔都蒸腾出潮热的气息。门外,楼下玄关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人声,家里的人回来了。林蔚像从一个梦中被惊醒,浑身一抖,樱桃梗始终没有被打成结,又被他放回到那张纸巾上面,深色的梗上面泛着亮晶晶的水光,是他的唾液,说不定还有成屿的,这样的幻想让林蔚再一次到达了巅峰。他瘫坐在椅子上,良久,站起来,红着脸溜到浴室里,再洗了一次澡。第二天,林蔚起晚了,因为他一整晚都在做乱七八糟的梦,起床之后匆匆忙忙地收拾书包,冲出房间之前,用纸巾将樱桃梗包了起来,揣进兜里。他紧赶慢赶的,一路跑着,虽然起晚了,但到学校的时间居然比平时更早。班上只有寥寥几个人,成屿的位置还空着,林蔚左右看了好几次,将那根樱桃梗端端正正地放在成屿桌子的正中间。他就像一个幼稚的小学生,在自己在意的小女生的抽屉里放吓人的蟑螂玩具,就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林蔚做着自己的事情,收拾起根本不需要收拾的抽屉,把书全部拿出来,排列组合,又重新放回去,如此重复了三遍,成屿总算来了。成屿走进教室,一路跟班里的同学打招呼,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来。林蔚紧张极了,手上还在无意义地将书垒成一叠,全身心的所有感官都聚焦在成屿那边。他留意到成屿顿了一瞬,然后就在林蔚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成屿的下一步动作时,有别的人过来了,是催成屿交作业的。成屿动作自然地将那根樱桃梗收进手心里,拿出作业。林蔚既惊喜又失望,成屿有反应,但这个反应太过轻微了,好像一切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水面泛起了一点点涟漪之后又马上回复了平静。一整个早上,被成屿揣进兜里的仿佛不是樱桃梗,而是什么定时炸弹,林蔚时刻绷着弦,他感觉到成屿好像时不时在看他,但当他鼓起勇气转头过去看的时候,却又捕捉不到成屿的目光。第七章一整天,林蔚都像被拎着后脖子的猫,掐着他后脖子的手属于成屿,但成屿什么都没干,只是这样掐着,彰显着无可忽略的存在感,让林蔚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那一根樱桃梗好像凭空消失了,一切都没有按照林蔚的预想进行。到了快放学的时候,班长宣布这周末班级里面要去郊外露营,不是过家家式地租个大别墅通宵打牌,而是正正经经地睡帐篷,虽然对于高中生来说,这也不过是正经一些的“过家家”,但也让大家足够兴奋了。班长顺着座位一个个地问下来,说是以自愿为原则,但大多数人都报名要去的,成屿自不必说,他是社交中心。“林蔚,”班长随口问道,“你呢?”按照往常,林蔚自然是不去的,连被问一句都嫌打扰,但这次不一样,他迅速地抬头瞄了一眼正在和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成屿,小声说道:“我去。”班长不过是形式性地问一句,没想到林蔚居然答应,他转回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林蔚只是看着自己的桌面,课桌上的木纹像汹涌的波浪,仿佛是错觉,整个班级都静了一瞬,就等着他再把答案说一遍。“我说,”林蔚说道,“我报名。”班长上下打量他一下,在纸上潦草写下名字,又问道:“我们住双人帐篷,你和谁一起?”林蔚压根没考虑到这个,他心底自然有最优的答案,他的全身心中有一半的细胞在呐喊“成屿”,另一半的细胞却为他的雀跃和兴奋感到羞耻和恼怒,到了最后,他只不过是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拿着纸笔等待的班长失了耐心,说:“到时候集体安排吧。”林蔚xiele气,眼角的余光看到成屿仍旧在和其他人聊天,聊的是周末去露营的事情。放学了,林蔚第一次觉得悠扬的下课铃这么讨厌。下课铃还没放完,成屿就收拾好了书包,甩到肩上,将椅子推进桌子,转身离开了教室。林蔚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杂乱地扔进书包里,不远不近地跟着成屿到了学校的单车棚,看着成屿开了车锁。成屿将自行车推出来,一回头就见林蔚怔怔地站在路边的树下。林蔚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樱花已经开了一半,是粉色的云和雾,间杂着绿意。这样的寂静有了实体,紧紧地裹住了林蔚,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应该说什么呢。成屿不急不躁,目光沉静,连眨眼的速度也是慢慢的,就像那天他趴在桌子上,等着林蔚开口问他数学题。福至心灵,林蔚攥紧拳头,说道:“你......你教我......”成屿突然笑了,推着他的自行车朝林蔚走过去,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问道:“教你什么。”教什么?他企图从成屿这里得到什么?深夜无人时候痛苦与快乐掺半的自我安慰,千万句话充塞着心胸却难以吐露的踌躇,还是那一根毫无特别却从一个口腔到另一个口腔的樱桃梗。他已经从成屿那里得到了许多,他还想得到什么。林蔚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打结......给樱桃梗打结......”成屿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揣进裤兜里,将那根他藏了一整天的樱桃梗拿出来,拇指和食指捏着,问道:“这个吗?”林蔚猛跳不止的心脏像一口大钟,极度的羞怯和兴奋有了实体,反复地敲击这口大钟,震出“嗡嗡”的声音,这烦人的声音充斥了林蔚的整个脑袋,他体内的钟晃来晃去,被仅剩的一点理智吊着,好像随时都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