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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一言否决了谢敏心中的猜想,“皇上宽仁,必不允许亲信有此举,士族之中无论南渡或是郡望,也绝无这般卑鄙之流,若是被人外泄,便是对不起祖宗的事。” 指责周难事小,牵扯到士族,对当下的局势而言,大大不利。 不久前江荆二州刚发生叛乱,才刚平息下来,此时若有人趁机挑起事端,江左怕是要乱。 谢敏何尝不知眼下局势,叹道:“是我失言,二郎勿怪。” “无妨,你也是关心则乱。”桓琨目光温和,素来是体贴人的性子,转眼想到什么,生来微翘的唇角淡淡平抿,嗓音清冷,“六郎说是有贼人要害他,未必不是表面之意,多盘问些时辰,自当有结果,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六郎的伤势。” 桓琨略懂医理,六郎的伤势,他在马车上看过,伤口是被烈兽撕咬开的,隐约可见白骨,虽然他请来大夫,但这伤口显然已有多时,耽搁许久,怕是要留下后患。 同时,伤口附近有箭伤,不是远距离射程,应当有人凑近将箭插进去。又紧靠伤口,分明是想借此遮掩过去。 却仍大意,还是留下破绽。 大夫还在屋里治疗,谢敏只得捺下心来。 片刻后,亲信禀道:“两小贼没有父母,是混迹市井的乞丐,平日里与他们二人浪荡的乞儿多如牛毛,跟谁都亲。审问之下一直不肯承认,在牢中喊冤,动过三次刑,到最后也只称见大郎移驾奢华气派,才躲在一旁看,并非心虚探测。” 这话能哄住衙门里的那群小吏,却难以瞒过二人的眼睛。 一旦承认,脑袋都要砍掉,自然是紧咬着嘴巴,坚持原话,这两小贼打的就是这主意,以为这样还能有一线生机。 谢敏怒喝一声,越觉贱民无耻,吩咐下去,“继续打,继续查。” 桓琨忽然道:“此二人还有同党。” 谢敏点头道:“就凭他们的智力,想不到用这个法子来求生,这二人嘴硬得很,赤龙,你一向法子多,替我出出主意。” “不难。”桓琨不过片刻想出一辙法子,“先杀去骨头最硬的一人,至于剩下的较软弱一个,以性命、钱财、美色慢慢诱之,如此仍不行,” 他低眉略略思忖,向侍卫招招手,同他低语几句,交代道:“这番话你不必全记下,意思与他讲清楚,到时候他会什么都跟你说。” 侍卫领命而去,按照桓琨吩咐的,先杀骨头硬的黑三,又威逼利诱他同伴,见他犹豫,故意高喝一声:“你这么做,反而害了他们!” 同伴顿时一震,不知被惊的,还是被吓唬的。 侍卫趁胜追击,冷声道:“建康城内有多少乞丐,有多少混迹城东,又有多少平日里与你们相熟的,你们不说,自有人主动告密!现在你们肯招,还能为他们求情减刑,若真拖延到那日!轻则人头落地!重则如何,自己掂量!” 同伴哪里受过这般震慑,忙不迭招认,哪知黑三没死透,青筋暴怒,拼一口气扑到他身上,双手合拢,欲将昔日的伙伴掐死,被侍卫一脚踹翻,再刺一剑,彻底没了声息。 之后的事简单了。 同伴将老底儿全交代出来,同党还余三人,顺便附上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眼睛狭长,薄嘴唇,脸颊轮廓凌厉,从面相上看,已然是刻薄狠毒之人。 谢敏切齿道:“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此人!” 桓琨却微微蹙眉。 谢敏虽吩咐封锁各处城门,但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时间就耽搁了,这个叫周镇的少年心思狡猾,黑三被捉时想来已收到消息,趁机偷摸出城,一旦出了建康城,像一尾鱼儿混入汪洋,再难将他捉住。 转瞬间他心中已有了结果,却不与谢敏透露,此时六郎尚未转醒,怕乱了他的心神。 正这时,侍卫前去搜查同党窝藏之地,却很快回来,没有捉到人,正色道:“奴等去时,房子着火,虽被及时扑灭,三人一概窒息而死,面目全非,请仵作查过,尸体并无中毒迹象,又在住宅处寻到藏匿的狼尸、碗铛柴火,应当是在烧狼rou汤时不小心惹火导致。” 同党三人,加上牢房内的两个,正好够数。 是真葬身在火海中,还是找人来替代,就不得而知。 谢敏好歹是禁卫武官,见惯了市井小儿的狡诈,当下叫侍卫押着黑三及同伴前去认尸,分开认,若有猫腻,回来禀报。 侍卫走后,阿虎进来回禀,一脸喜色,“郎君,大郎回来了。” 阿虎口中的大郎,便是桓琨的长兄桓猊,前不久平定了江荆二州的叛乱,消息传至建康,振奋人心,朝野乃至民间对桓猊颇为赞誉。 桓猊平叛后,不日进京受封,原是说后日抵到,想来那时着实要热闹一番,却不想提早了两日,今天就到了。 事出突然,二人闻言皆是一怔。 阿虎含笑道:“大郎催奴过来回话,大郎说在庐江得了一头猛兽,与人角斗时,一只眼睛泛琥珀色,血流金色,世间难得,让您早些回去观赏。” 旁人都以都督称桓猊,也只有兄弟二人贴身伺候的家仆奴婢称桓猊为大郎,称桓琨为二郎,添了一份随意,更显示兄弟二人的亲近。 桓琨淡淡笑道:“阿兄有心了。” 谢敏却眉梢微挑,金猊进京,怕是要变天了。 建康最繁华的街道,正堵得很。 桓家大郎进京,百姓素来仰慕他风姿,摩肩接踵,一个紧挨一个,好是热闹。 阿镇混迹在人群中,肩上坐着一个全身用破毯裹紧的小孩,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帮他看路。 芸娣是他从山里捡来的狼孩,不会说人话,脾气坏时还朝人呲牙咧嘴,凶恶至极,唯独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乌溜溜地转,极为动人。 阿镇父母还在时,有过一个小meimei,眼睛与芸娣一般大。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下芸娣。 芸娣虽不会说话,对于方向却极为敏锐,在山中长大的孩子,狼mama教会他如何辨别方向,哪里潜藏着敌人或猎物。 只要方向一偏,芸娣立马摇动阿镇的肩膀,指给他。 此时显然没有昨夜的抗拒。 昨晚上,芸娣看到杀狼mama的真凶,自然就不再想咬断阿镇的脖子。 同时他也知道,狼mama和兄弟姊妹们一死,山里迟早是其他禽兽的地盘,天地间没有再容纳他的地方。 要活下去,他只能紧紧跟着这个人。 眼下他们正要出城门,逃出危机重重的建康。 早在上午,收到黑三被抓的消息后,阿镇没有慌张,吩咐众人宰杀烤炙狼rou,死要做个饱死鬼,又把附近一个痴呆的叫花子叫进屋来吃。 吃到一半,阿镇第一个倒下,众人随之纷纷倒下。过了片刻,阿镇起来,挨个闷死同伴,之后摔倒酒壶和油,在屋中撒了一遍,拎起角落里的芸娣,走出门,一把火丢进屋中。 熊熊大火烧起来,火势惊人,所有人葬身在火海中。 除了他。 痴傻的乞丐代替了他。 就算有人发现了,那时候他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