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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也没堵多久,季泽同的车过去之后不一会儿,这条路就松动了。那司机一脚油门,踩的都是火,轮胎把地面刮得刺剌剌地响。顾家臣差点又撞到椅背上去。开了好长一段路,出租车的怒气才渐渐平息。顾家臣想起他之前养伤那阵,季老太爷还来看过他一次。那时候他已经坐在轮椅上了。顾家臣心想这人啊,老起来真的挺快的,前段时间还能把拐棍在地上杵得震天响的老大爷,这么几天就得靠俩轮子走路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祈祷,心说老管家啊你可千万得是骗我的!这一定得是老太爷他想孙子了,寻个由头想看看孙子。毕竟这件事情还是有那么几分蹊跷,你说季老太爷不行了管家找他一个外人干什么使啊?出租车停在季家大门口,司机难以置信地看了顾家臣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问:“小同志你来这家做什么啊?这家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啊!”转眼司机又看见刚刚违规超车那辆宾利就停在不远处,眼神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能杀死人。哎呀,原来你跟那龟儿是一伙儿的啊!顾家臣尴尬地笑了一声,拿出一张粉红的票子来给司机,想说不用找了。那司机却恶狠狠地瞪着他,数出一把零钱来给他扔回去,然后一甩车屁股走了。顾家臣看着那散落一地的零钱,只能蹲下去一张张捡起来理平了。心里暗暗自责,说顾家臣你缺心眼啊你!你说说人家才刚刚认定你和那违法乱纪的纨绔子弟是一家,你这儿还拿钱羞辱他,你这不是找抽吗?门口那人是早早的就看见顾家臣了。刚要跑上来问,就看见顾家臣蹲下去捡钱。他赶紧跑过去帮着捡,又说:“管家爷吩咐的,看见顾先生了立马请进去!”顾家臣一路走一路问:“看门老哥您别骗我,老太爷真不行了?”看门那老大哥长叹一声道:“嗨……可不是嘛!这会儿都躺下了,起不来了!”顾家臣将信将疑,进了门厅又穿过客厅,绕过回廊走到后面老太爷的房间里,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杵在那里。季泽同像是呆住了一般,两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爷爷,动也不动。季老爷子躺在床上,皮rou松弛,面颊苍老,皱纹横生,竟比几个月前老了好几十岁一样。他双眼已经无力地闭着,微张着嘴,气息微弱,面色蜡黄。顾家臣被这场面给震住了。直到上一秒他还抱着一种侥幸和玩笑的心理,心想这多半是老太爷想孙子了,演一出苦rou计好逼他回来看看。他想着这样也好,老爷子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了,说不准哪一天说没就没了,看看也好。爷孙哪儿来的隔夜仇啊?他还能帮着演呢!了不起自己被季泽同训一顿,给他打两下。看着任啸徐的面子,估计他也不会真打,骂两句就完了。真正看到已经卧床难起的老太爷,顾家臣倒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觉得特虚。他见过那样的场景。苍老的面容,游丝的气息,无力耷拉的双眼,蜡黄枯瘦的面颊……他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mama跟他说,爷爷快不行了。他赶紧跑到爷爷的房间里去看,还没来得及跨进屋子,爷爷就断气了。那时候的爷爷就是这副模样。顾家臣看得两眼一酸,眼泪无声无息地就流下来。他忍不住抽了一声,季泽同如梦初醒,瞪着他狠狠道:“你哭什么,太爷还没走呢你就哭!”顾家臣吓得一愣,眼泪生生止住了。听到季泽同的声音,老太爷缓缓地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于是只留一道缝。他的手想要抬起来,使劲力气也只离了床面一寸许。顾家臣听见老太爷嘴里用蛇鸣一般细微的声音叫道:“同儿……”季泽同直挺挺地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床边上,握住了他爷爷的手。他的膝盖把木质地板磕得那么响,顾家臣听得的膝盖也仿佛起了一阵撞击的疼痛。老管家站在旁边,掩面而泣,已是泣不成声。顾家臣很不厚道地想:这要真是演的,奥斯卡什么的全是浮云!紧接着他又从老太爷嘴里听到一个有点难以置信的词。老太爷的手明白白地指着他的方向,道:“臣……臣儿啊……”顾家臣吓一跳。在季泽同刀一般锋利的目光的威逼下,他只好不知所措地挪到老太爷床边去。犹豫着,也跟季泽同一样跪下了,和他一起握住了老太爷的手。老太爷碰到顾家臣的手,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我……我就是想,碰碰你……再走……”顾家臣很不争气地大哭起来。他爷爷走的时候,他没能赶上,进屋了只看到一具热乎乎的尸体。顾家臣到现在都有点蒙,好像爷爷只是睡着了,有一天他睡够了就能醒过来。爷爷走的时候他还半大不小的,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对生死最懵懂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怎么流泪,跟着家里人把丧事就办了。现在听到老太爷这句话,顾家臣尘封的记忆好像全部苏醒了一样。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一个这么重要的时刻,眼泪完全收不住了,全方位地决堤。季泽同狠狠踢了他一脚道:“让你别哭!”顾家臣吃痛,哭得更凶了。季泽同眼眶红红的,像是好几天都没睡觉。顾家臣知道他大概也很想哭,只是还忍着,毕竟老太爷还没走呢。顾家臣觉得自己真窝囊,真正该伤心的人,人家还挺着呢,你这边儿倒像泄闸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了!他也想忍住,可他发现没用。眼泪一旦断了线,就再也收不住了。豆大的泪珠砸在床单上,落地有声,他身边的一小片床单不多久就都湿了。第94章季泽同还想打,老太爷捏了捏他的手,说:“同啊……给爷爷唱段儿什么吧……爷爷听着好上路……”季老太爷这话刚说完,季泽同就哽咽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唱什么。老管家在旁边一边抹泪一边按了按季泽同的肩膀,后者才反应过来,随便唱了一段贵妃醉酒的选段。老太爷安静地听着,曲调悠悠,再没有了贵妃的华丽,顾家臣甚至从中听出了苏三起解的凄厉。末了,老太爷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声“好”,拼命地挪动着要拍手。两个手却没办法合到一块儿去。季泽同终于忍不住埋下头去哭起来,他伏在床边,肩膀止不住的颤动,泪如雨下。老太爷听不见了季泽同唱戏的声音,急切地问:“怎么了?怎么不唱了……”季泽同连忙抬起头来擦眼泪,老太爷又说:“臣……啊,去给我到院子……摘朵花儿……我带下去见朱玉……”顾家臣一开始哭得很厉害,哭了几声又哭过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