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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个好东西,他想。但我不是个好东西。第37章饲养员元旦的第二天假期几乎要被他们匆匆睡过去。再一睁眼,时间已经是二号下午六点多。冬季天黑的早,路见星洗漱完出卫生间,身上披了一件盛夜行的外套,袖子空空,晃晃荡荡。他站在出租屋杂物间的窗台上,学着盛夜行的样子往嘴角咬一颗烟,将脚尖踮起来往外望。宿醉让他眩晕头痛,也让他爽快。远处晚霞落红,天际衔接出紫色。南方的城市难以望见“窗含千秋雪”的景,路见星也没看过雪,只依稀记得雪在电视里的样子。他胡乱地擦一把脸,往楼下望,又看见街道上小贩们的摊车上冒起簇簇白烟。他开始想,为什么盛夜行生气的时候不冒烟——越想越觉得好玩,路见星回头看一眼还在沉睡的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生气了。我也不会让你生气。晚间七点,在盛夜行醒来前的十分钟,路见星揣着几张折得软皱的纸钞下楼,找了家卖海味小馄饨的店。出门前,他费劲吧啦地回想了一遍昨晚一起玩的人数,拿纸张将其记录下来,一到馄饨店就把纸递过去,再比划了一下。他突然在想,是不是那些不会讲当地语言的人去国外,在某些方面的无助是和自己一样的?见老板投来同情的目光,路见星赶紧磕磕巴巴地开口:“不是,不是哑。”路见星在市二多少有点小名气,出租屋又离市二不远,自然有学生一看到他就了然了,低头给老板小声说了几句。没几秒钟,老板再投来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好奇。“那他咋的还能说话啊?”老板粗声粗气的,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之后迅速压低音量,“自闭症不是都不理人么……还能自己买馄饨?”路见星听力过人,一听到这些,数馄饨碗的动作停了一下。老板放下舀馄饨的勺,在腰间毛巾上擦干净手,边回头边说:“弟弟,你喜欢画画不?哎呀,你看店铺白墙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我儿子画的,我听说你这种病的小孩儿都挺爱画画,还画特别好,有空你可以来找他交流交流啊……”店内的气氛大概沉默了十秒,路见星才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画。”不是所有自闭症患者都是天才画家。他动动嘴唇,最终找不到沟通的方式,只得机械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再将目光投向老板。但可以,讲话。“嗨!没事儿,说话嘛,这种事儿慢慢来,但你别让这功能退化了,得多说!勤说!”老板也怕说错话,赶紧将话题回到馄饨上:“你一个人买这么多吃?要不要辣椒油呀?”路见星点点头。老板先是惊异于他的饭量,转头又心想可能这种孩子有点儿古怪,只得拿大漏勺在高汤锅里舀了好几颗新鲜虾仁,“来,叔多给你捞点儿虾仁啊!”路见星捧着馄饨碗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赠予了多余的“礼物”。他将心中排练过许多遍的“谢谢您”说出口,再跟了句“结束”。每说一句话对他来说都好像作为机器人正在完成任务,他总是忍不住在心中加一句“结束”或者“完毕”,而今天他却在陌生人面前不小心说出来了。路见星愣了几秒,没有发现周围谁在嘲笑。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有时间在乎谁。老板继续为下一位顾客盛馄饨舀虾仁,买完馄饨的顾客也匆匆忙忙,正在自己扯塑料袋,要将塑料打包盒装进去盖好盖子。路见星学着他们的样子,把自己买的五碗馄饨打包盖好,再提回了出租屋。他把晚饭一买上去,展飞、顾群山和冬夏也都醒了,一脸茫然地看路见星拎了五碗馄饨上楼,面面相觑,话都说不出来。顾群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赶紧推门进去喊盛夜行起床,说路见星主动买了晚餐回来。“几人份?”盛夜行正坐在床沿穿衣服。“五个人,”顾群山说,“你,我,展飞和冬夏以及他自己都有……他已经能自己买东西了?”盛夜行沉默几秒,闭了闭眼,“之前买过一次,被人说哑巴。”他说完,心像被紧攥住了,“这次最好没有。”“我该……怎么说?”顾群山看起来十分紧张,“跟他说‘谢谢你’?”“嗯,”盛夜行低头穿鞋,“就像平常朋友之间,不用搞特殊。”他希望他是个人,而不是病人。四个人给路见星道过谢,全端着馄饨狼吞虎咽,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盛夜行收拾了一下昨晚睡过的床,决定现在带路见星回去休息。寝室离出租屋并不远,他们赶上了张妈的查寝。因为平时玩儿得野,不习惯集体生活,顾群山和学校好多同学一样有单独在外面租房,相对也就更加自由,夜里十一点又打电话过来问盛夜行要不要翻墙出来玩,说学校附近新开了酒吧,总感觉昨晚没喝高兴。盛夜行以前不是没喝多过。可是,像昨晚那种明显又难忍反应还是第一回。接过电话再回寝室,路见星已经睡下了。他还是保持后背贴墙的姿势,还专门空出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耳朵。盛夜行接了个电话又抽了根烟,在外面站得一身雨露湿气,时间也相对较久。他抓过毛巾擦干微湿的头发,瞥到路见星书桌上还有未关上的笔记本。盛夜行打开手机手电筒。他本来只是想看一眼小自闭又悄悄记了什么,一看却没忍住眼睛,又往下扫了几排文字,愣住了。路见星把百度知道上关于【同桌躁狂症】的词条摘抄在了本子上,可行的就拿红笔打钩,不可行的就拿红笔划了叉。——告诉老师,要求换座位。(叉)——让他去精神病院。(叉)——回家告诉父母,让他们找学校要求保护好你。(叉)还行,路见星每一个大红色叉都划得力透纸背。盛夜行继续往下看。——和他单挑。(勾)小刺猬把肚皮儿露出来晾久了,背上的刺儿偶尔也觉得痒痒,想扎人。看到这里,盛夜行突然有点儿迷茫。要是自己跟路冰皮儿真的干起来了,他是用反手一个擒拿把对方摁住呢,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让他打让他打让他打。他在黑暗中退后几步,摁开了李定西床头许久没有人用的小夜灯,屋内一角便有了点点星光。盛夜行踩上床梯,坐在路见星身边,用手臂力量将人翻个面儿,再把路见星捋起来的后背衣物全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