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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药匆匆回到教室,看到路见星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时,松了一口气。再看到旁边靠在椅子上转笔的盛夜行,唐春寒又紧张起来。她不确定自己把路见星和盛夜行安排成同桌的行为合不合理。如果是路见星是全校第一难沟通,那盛夜行就是全校第一难管的学生。他在这所学校念了两年,念得所有老师“闻风丧胆”,不过还好,现在已经从暴躁发病的情况变成了能一边生气一边自己吃药。盛夜行是个“千里不留行”的脾性,基本夜不归宿,能把三人寝睡成双人寝,自己还有一台机车,是学校唯一关不住的学生。打架算是一日三餐,业务范围遍及全区,区上哪个学校要打架,还得给盛夜行写张纸条:请求批准。生病不是盛夜行的借口,他也知道。唐寒把课本放到讲桌上,看一眼将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人,“盛夜行同学,把校服穿好。”盛夜行“嚯”地一声把拉链一下从底拉到头,拉成立领,再藏半个棱角分明的下巴进去。他再将眼神睨到一边儿,打量路见星。这小自闭,端坐着不讲话,喊名字也不搭理人。自己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就要这么无趣地度过了?不成。正想抬凳子往旁边挨近点儿坐,唐寒突然发话:“同学们,今天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叫路见星。”全班热烈鼓掌。盛夜行双手掌心合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少年袖口高高挽起,露出藏了不少疤痕的皮肤。“因为状况比较特殊,路见星没有办法给我们做自我介绍。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大家多多照顾他,多讲话。见星成绩非常好,也渴望集体生活,相信他和大家一定能相处得融洽!”语落,教室内又是满堂掌声。“哗啦哗啦——”“还有一件事儿要向大家宣布,”唐寒清了清嗓,“学校决定,从今天开始施行配对治疗的办法,由同学之间进行互相干预。两两一组,期限为一年,每个月考核一次。”她说完这一项新制度,班上又吵闹起来。“都安静,”唐寒拿教鞭在讲桌上打了打,“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磨合期,我宣布同桌为一组,不满意的可以自行搭配。好了,我们继续讲上一次的内容。”她抛下这枚炸弹,开始翻书找课文。盛夜行撑着下巴侧过脸去看路见星,发现这小男生依旧没有表情。他不知道,路见星其实有很多自己的小秘密。比如他比普通人细腻,能记住很多细节,还习惯用彩笔点泪痣,心情好点红,不好点蓝。爱戴连帽衫的帽子,走路只走直线。还喜欢像现在这样,在课堂上把老师写的板书都抄在手上。盛夜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存得下来?回去不是洗洗就没了?小自闭好像并不爱搭理人。盛夜行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小星星”和自己凑同桌,居然还是个不讲话的。他无趣地轻踹了一脚课桌脚,路见星还是没把眼神瞟过来。就当没他这个人一样。盛夜行开始烦躁。“寒老师,”他举手,把衣服立领又拉高了点儿,“我想出教室。”“怎么了?”唐寒想应该是他情绪上来了,赶紧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兜里给盛夜行找药。盛夜行拎着篮球袋站起来,“我就去走廊吹吹风,不吃药。”教室里的气氛太压抑,他待不下去。“对了,寒老师……”他扯了扯领口,眼神锐利,“学校叫两人一组搭伙儿互相治疗的事,我不跟他一组。”盛夜行指了指路见星。“他自闭,我躁狂,火山撞冰山,您开玩笑呢?”说完,他就直径往外走了。教室内,唐寒忍不住在内心嘀咕:我还没说安排了你俩一间寝室呢……现在盛夜行情绪不稳定,暂时先不说吧。教学楼的走廊宽敞,专门供他们这些有病的小孩儿活动。盛夜行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上课上一半儿出来吹风了。他十来岁开始患上躁狂症,至今好几年,最开始完全不能自己控制,但在学校待了一段时间,已经学会了不被疾病掌控。躁狂症属于精神疾病,患者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病情却十分复杂。他时常情感高涨或容易被激惹,精力旺盛,特别好动。甚至在十六岁那一年开始,会出现性亢奋的情况。偶尔发病时,盛夜行对自己的病情没有认识能力。起先还坚持吃药,后来就直接揣了把锁,把自己关进学校专设的禁闭室中。本来他的攻击性并不强,但由于留了寸头,又鼻高唇薄,眉骨凸起显凶相,让更多同学对自己敬而远之。虽然学校是住宿制,却关不住飙夜摩托翻墙样样都精通的他。盛夜行凶名在外不假。可没人知道,他也会在寝室包饺子,包小时候在老家最爱吃的蒲公英馅儿饺子。没什么理由,养胃。至于家庭,盛夜行倒不像路见星那样有家庭,相反,他没爹没妈的,病症发得也烈,十二岁就被送到了特教中心。一直由远在隔壁省会做生意的舅舅当儿子养着,母亲去世前也留了一笔不小的钱。他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管”,脾气还不小。舅舅是已去世的母亲的兄长,但舅舅家的小丫头比盛夜行年纪小了很多。论称谓来讲,盛夜行该喊一声“表妹”,可一面对那四五岁的小丫头,盛夜行总会想拎她小辫子喊一声“盛小开”。meimei没有跟舅舅一起在隔壁省会生活,而是跟舅妈一起在他生活的市里。为了不给舅妈多添麻烦,盛夜行几乎小半年才会抽空去探访一次。盛夜行去走廊透气,一站就是半个上午。等下课铃响,他又回教室拎起书包,甩单肩就走。住宿楼在校外,隔了一条马路。他们宿舍楼下有高高的围墙,只能刷卡进,除了门禁以外,还有几个老师看管着。因为学校里的孩子大多是精神疾病,不少家长还是不放心,所以选择走读,住宿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每天一放学,校门口就聚集了大群家长。用校内的话来说,住宿的才真是“被遗弃在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谁在乎。盛夜行踹着篮球袋过街。南方的冬天湿冷,东门靠外边儿的气温更低。他穿得太少,立领校服是他唯一的御寒工具,自然取暖就全靠跑了。他路过一栋居民楼,忽然看见眼前有东西坠落,下意识躲闪开。盛夜行意识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