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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中衣,伤口上了药,已不像之前那般剧痛,内里的秽物似乎也被清理过了。正觉得讶异,有人推门进来,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脸盆。一身黑衣,一脸肃然,正是前几日到客栈来那个冷酷寡言的黑衣人。困境之中遇见一个算得相识的人总是好的。想来他该是正好路过看到自己那副凄惨模样,才将他带回这里,又请了大夫为他治疗。“你醒了?”黑衣人见小七醒来,便径自把热水端到床边。“多谢恩公相救,请问这里……”小七想起身行礼,却全身无力,根本坐不起来。黑衣人扶小七半坐起来,并示意他不要乱动:“这里是客栈。你昏迷了三天,身上又有伤,大夫交代要好好躺着。”黑衣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里却有一丝内疚,但因平日里冷淡寡言惯了,很少有人听得出来那细微的变化。小七自然也没听出来,他闻言想到的是,大夫给他上过药,也换过衣服,那他不是也知道自己……羞耻感让小七感到难堪至极,但黑衣人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厌恶。“醒了就洗洗脸,吃点东西。我去厨房。”黑衣人说罢转身往外走去。“恩公……不觉得厌恶?”小七小心的问出口。“厌恶什么?”黑衣人转头不解的问,眉目真诚,是真的不解。小七放下了心,扯出一个感激的笑来。黑衣人走远,小七费力的拧起脸巾擦脸。三天了,怪不得浑身无力,原来已昏了三天了啊。没有他印象里的脏污,粘上的泥水早已被人擦去了。半响,黑衣人端了热粥回来,递给小七后便端起脸盆,将脸巾扭干,挂好,做得十分熟悉。用过饭,黑衣人用一种商量的语气与小七讲:“在下家中尚有要事,恐怕只能委屈小兄弟几天了。不过马车里已备好厚褥,不会太过颠簸。”小七还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那人又道:“你到洛阳,是去投亲还是返家?”“小的是去找工……恩公怎么知道我要去洛阳?”黑衣人那张肃然甚至到了有点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小兄弟忘了么?”“忘了什么?”小七不解。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道:“没什么,就是我们已说好一道前往洛阳一事。”小七不记得何时与他说好,也觉得奇怪竟会遇到这等好事,黑衣人武艺高强,若与他为伴,至少这一路上便再不担心遇到昨夜那种事情。此事对自己自然是百般好处,却又担心起黑衣人说过家有要事,他半路上救了自己,这几天已耽搁下来,况且他本可纵马驰骋,再因自己购置马车减慢行程,就更过意不去了。“这……恐怕会耽误恩公家事。”“小兄弟不必顾虑。家中有小弟主持,迟几日并无大碍。”“小的身上银钱足够,自己也能走到洛阳。”“我们不是早已说好的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黑衣人的有点急躁起来,话里带了点不容反对的口气。再推拒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太不识抬举了,况且对自己而言这确实是再难遇到的好事。“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恩公大恩大德。”小七坐在床上,也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我们既已一道,哪里还分什么高下?”黑衣人与小七说话,眼神多是在周围对象上,只有说句话时,一双凌厉的眼睛正正的看着小七,“在下洛阳林方土,还不知小兄弟名讳?”小七也是这时才仔细看他的脸,这人并不像其它武林人士那般显眼。他面相生得冷硬,剑眉,星目,眼神锐利,鼻梁高挺,却偏偏又带着那么一点死板和木呐,使得他看起来不会太可怕。“多谢恩…林公子。我叫小七。”小七明白黑衣人说的高下,是指自己称他恩公、自称小的这事。客栈里呆了那么久,习惯了把自己当下人。“姓什么?”“小七……并无姓氏。”贫苦人家多,黑衣人心知几分缘由,便不再询问这个问题,生硬的转开:“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启程。”马车果然如黑衣人说的,垫了厚厚的褥子,小七那伤走路都需黑衣人扶持,坐上去竟也一点也不硌人。车马快而稳,极少颠簸。拉车的是那匹枣红马,鼻子里喷着白气,一幅不甘不愿的神气。不知为何,黑衣人并未雇佣车夫,而是自己扬起鞭子坐在车外驾车。小七记得裘房玉说他是林家大公子,看模样也并不缺少银钱,每日住店都是两间上房,最好的饮食,却为何要自己屈尊驾车?虽不解,小七也不多问,大约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习惯和忌讳。这样一来,便如同小七一人独占整架马车。虽百无聊赖,却比时时面对黑衣人轻松得多,是以总是睡得多醒得少,除了到客栈住宿,极少下车。黑衣人给了小七一瓶极好的伤药,小七每日涂于患处,没过几日便能自行走动,上下车也不需黑衣人扶持了。黑衣人话很少,在车外驾车,总是整天没有声响,像是没这个人似的。几天走下来,两人交谈的时间很少,说话也不过是“可有颠簸?”“饭菜是否习惯?”之类的问话。余外便是几次隐约问到小七是否记起树下相约之事,然而几次下来,小七脑内皆是一片茫然,那人也便再不问了。直到一夜,小七做了个梦,才知道自己确有与他约定同去洛阳。那天黑衣人收到家里一只信鸽,像是有什么急事,小七的伤也已痊愈,他便快马加鞭的赶起路来。结果错过了宿处,两人只好在野外露宿。好在车上干粮、火石、吊锅等日用物件一应俱全,黑衣人在车外生火烧水,小七下车想来帮忙,黑衣人只叫他坐在一旁烤火取暖,自己动作熟练的打理起来,不像个大家公子倒像常在外跑江湖的。这夜,两人清水就干粮便把晚餐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