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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寻着她,说她人世间尚有一笔情债未清,已替她找好了新的躯壳,只待她午时还魂……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我看得瞠目结舌:若要比诓人的功夫,自己恐怕不及这脸不红心不跳、草稿不打身子不摇地扯完这一通谎,依然云淡风轻地站在这儿的这位贵公子万分之一!那小孩也愣了,半晌方才支吾着问:“此……此话当真?”男子狡黠一笑:“自然是真的,那女子托我今日午时来此地替她捎个话,就说丽娘这番便回来与小公子再续前缘!唉,佳人所托,在下自然在所不辞……你说是吧?”说罢,男子立即用手肘拐了拐旁边一个明显也是乔装打扮过的人。那一肘子实在不轻,可男子虽然吃痛,却依然捂着肚子坚定不移地道:“是是是,我也做了同样的梦……”“够了!别说了!”那小孩哽咽着打断,随即对着我双腿一屈,亏得我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他。“半仙,先前是我失礼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后只要有什么能帮到道长的,我一定万死不辞!”那小孩目光无比诚恳,我却有些好笑,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一个,做牛做马恐怕都扛不动磨!“小公子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修道之人,不图名利,在下告辞!”贫道拂尘一挥,留给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自认为潇洒的背影。“半仙留步!”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挡在了我面前。“哦?方才多谢公子了!敢问公子有何指教?”我心中暗叫不好,果然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只是眼前我仿佛是在大海里头下杆子,也不知眼前之人是好是坏。然而倒霉如果,好事不露面,能找上我的估计又是什么倒霉差事了!“嗳,有何好谢的!在下初见道长,便觉得道长很是面善,与在下有些眼缘,况且在下对这道啊法啊很是感兴趣,有心攀附,不知道长可否赏个脸同在下去茶楼吃杯茶?”男子嘴角微扬。“在下尚有急事,恐怕不能奉陪,敢问公子家住何方,来日贫道必定登门道谢!”那男子似乎早有预备,轻笑道:“道长莫非还有其他法事?不过在下倒听闻,这法事一天做几场,便不灵验了!道长若真想谢我,便应了在下罢,茶楼老板昨日派人捎来消息,新到了一批好茶,道长莫要不给在下面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若继续推脱,倒显得太过无趣,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男子大悦,折扇一挥道:“道长爽快!在下姓岳名纶,丘山岳,丝仑纶。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徐子方,道号玄清!话说方才那小子,倒也算痴情!”我不想跟其透露过多,连忙有些拙劣地避开了话题。“是啊,人间烟火,哪有极致!只可惜啊,玩物丧志,成不了大器!”轻轻摇了摇头,话中透了三分惋惜。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所幸茶楼这时倒十分应景地出现在了眼前。“这便是了。”男子指指不远处一间小楼。那小楼立于繁华的闹市之中,可生意看起来却却并不红火。大白天的,门半掩着,却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而最为奇特的,却要数那茶楼的名字——一块金丝楠木的匾,上书“忠烈楼”三个字。看到这名字,我嘴角不由得抖了抖,岳琯见状,轻笑了两声:“道长不是本地人罢!”我实诚地点了点头,岳纶笑着解释道:“道长切莫先下定论,这忠烈楼可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茶楼了。准确说来,不光是茶楼,皇城的勾栏教坊,客栈酒家,乃至是秦楼楚馆,与之一比,皆相形见绌。”我一听颇为咋舌,将信将疑地随岳琯走了进去。不得不承认,岳纶说的话确实是有几分真实性的。楼内装潢看起来古朴典雅,许多装饰品皆是用名贵木材制成,一眼看上去虽分辨不出有多高端大气上档次,却是足够的低调奢华显内涵!我先前刚去完菜市,鞋边上沾满了泥泞,可楼内人见了,却并未露出半分不屑,对我的热情也丝毫不逊于对其他富家公子。岳纶似是猜中了道士的心思,低声道:“道长有所不知,这忠烈楼里头,奉行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他们所讲究的便是“一视同仁”的原则。敢踏进来的,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忠烈楼从不会过问你的来历,就算你是出逃的的死囚,只要你付得起茶钱,便都是贵客,他们都能给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如此看来,这忠烈楼若是没有几分雄厚的背景,恐怕也难以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之中扎根立足。见状,岳纶继续解释:“不过啊,这忠烈楼似乎是在几年前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之后便风卷残云迅速压倒京城一干娱乐场所,至于其背后究竟是何人,有好事之人查过,却一无所获,不过可以确定,其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我佯装打趣:“恐怕这‘好事之人’也包括岳公子你罢!”岳纶不置可否,笑着回答:“道长说笑了,我一纨绔子弟,平日显得无聊,找人打探些八卦之事也无可厚非吧!”我笑笑,随他上了楼,也懒得拆穿他。第九章岳纶这时走来了一个小生,将二人领上了楼。道士留意到,一路上所经过的厢房,名字都颇有风雅——都是什么“念奴娇”、“蝶恋花”、“雨霖铃”云云。进了一间名叫“扬州慢”的厢房,里头立着两个侍女与两个小生。岳琯介绍道:“这些孩子名字也颇为特别,这两个叫‘红药’与‘豆蔻’,那边的两个小生,则叫‘初程’与‘年生’,皆是根据厢房名所取。对面那间‘滕王阁’更妙,小生叫‘长天’,而侍女则叫‘落霞’与‘秋水’!”“倒确实风雅!”我附和,可心里却忽然想到,若是陈云先来了这地方,怕是更加喜欢得紧。真是好生奇怪!怎么又想起那厮来了!不多时,进来了一个茶夫子,一袭素衣,温文尔雅,气质非凡。“岳公子,别来无恙,最近是越来越忙了!”茶夫子不卑不亢笑着问候。“是啊,难得有时间,带有人来尝尝新茶!这位是徐道长!”岳琯伸手向我引了引。“道长好!”弯腰作了一揖,连忙颔首。“这次新到的,是什么茶?”岳纶扬了扬眉毛,颇为好奇地问道。“回公子,近日新到了一批奇丹,乃上好的岩茶之一,与公子偏爱的雀舌尝来颇为相似。”岳琯颇为赞许地看向茶夫子:“这忠烈楼日日人来人往,每个客人的名字喜好你都一一记得,委实不易!”“分内之事,公子谬赞了!”茶夫子却只是笑笑,又与岳纶攀谈了一会儿,便起身辞去,招待其他客人了。二人谈话多与茶叶有关,我从小饭都吃不饱,自然不懂这些风雅之物,也插不上话,索性静静地品茶,只觉得这茶似乎确实香些!茶夫子走后,我才终于有机会说两句话: